1584年八月一个秋日的早晨,莫里斯骑着阿拉伯马行走在阿姆斯特丹城中的一条林荫大道上,落叶纷纷扬扬地落到了他的肩头。
他抬头仰望着晴朗的天空,思绪万分,这一个多月来,他第一次真正地以一个国王的身份来治理着眼前这个国家,这种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虽然他曾因大权在握而欣喜若狂,但也曾为处理政务而彻夜难眠,一个君王在常人看来,那是何等的高大,何等的荣耀。
他生来为王,承上帝之意统治人间,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举手投足间便可让人人头落地,他如太阳般耀眼夺目,是神在人间带着呼吸的翻版。
但其实,做一个君王并不容易,他享有无上的尊荣,但也要承担重大的责任,因为要想得到,必须先付出。
而在这一个月来,莫里斯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在解决完继位问题后,他便开始制定他人生中的第一份法令:《天主教处理法案》
对于莫里斯来说,他其实并不愿意亲手制定这份法令,这份法令不但与他在布鲁日试图推行的《宽容法令》背道而驰,而且满篇充满了对于天主教的敌意,法令开头不仅详细地列数了天主教在荷兰犯下的种种罪行,而且对天主教的教义极尽嘲讽,读来让人无不想将天主教徒杀之而后快。
这些对于莫里斯倒是无所谓,毕竟他虽然对晦涩的神学问题和没完没了的宗教冲突毫无兴趣,但他说到底,也是一个改革宗教徒,要说他对于天主教毫无恨意,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正是身为天主教徒的西班牙人刺杀了他的父亲,这个仇,他永远不会忘记。
而整篇法令最让他为难的则是它的后半部分,这一部分虽然有些冗长,但却是精髓之处,句句振聋发聩,而且与开头不同的是,它不再充满偏见地对天主教进行批判,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解决天主教问题的措施。
第一:有关天主教徒索回被新教徒占有的原天主教教产的案件,法院一律不予受理
第二对于天主教徒破坏改革宗宗教场所的行为,一律视为渎神行为,视程度予以相应惩罚,最高可处以死刑
第三禁止天主教徒非法集会
第四禁止天主教传教士传教
法令令人读来大快人心,但却让莫里斯感到棘手,在他看来,这部法令针对的绝不是荷兰国内那些少数的天主教徒那么简单,它真正的目标是莫里斯在陆军中的势力。
当年莫里斯在军事改革时开办了乌德勒支学院,培养了大量懂得战争艺术和作战技巧的正规军官,但由于时间限制,他并没有在课程中加入如何处理陆军行政事务的课程.
这就导致了他不得不暂时起用天主教徒作为文职人员管理陆军行政事务,虽然威廉一世及时发现了这一点,并与今年五月下旬开办了阿姆斯特丹皇家军事学院,在军事课外还增加了行政科,以培养合格的陆军行政人员。
但毕竟学院草创,荷兰在这方面又是空白,要培养出合格的行政人才还需要时间,所以莫里斯目前还得仰仗手下的这帮天主教徒。
而这法令毫无修饰地通过了,恐怕将会造成一定的人才流失。
因此在莫里斯的努力下,这份对天主教徒极为严苛的法令,仍保有一定的宽容色彩。
比如天主教徒仍可担任文职官职,仍可参加军队,仍可以保留自身信仰和教堂,并且设立专门的法庭管理天主教案件。
这已经是莫里斯唯一能做的事,虽然身为国王,他可以选择不签署和颁布这份法令。
但现在改革宗已经成为了荷兰的国教,并恢复了主教制。它已经成为了荷兰政治体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莫里斯需要它为自己提供继位的合法性,需要它来激励民众,需要它来巩固王权。
所以为了自己的君权神授,为了奥兰治家族的统治,他必须牺牲少数的天主教徒。
“陛下,穿过这,就到教堂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莫里斯的身后传来,将他从思考中拉回到了现实。
他转身望去,只见泰利埃正手持缰绳,驾着马向他缓缓走来,满身尘土。
“我回来了”泰利埃说完这句话,便来到了莫里斯的面前,向他伸出了右手。
莫里斯笑了笑,紧紧握住了泰利埃的右手,辛苦你了。
屹立在晨风之中的莫里斯面对着眼前的江山秀色,胸中豪气顿生,感慨万千,对站在身边的泰利埃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以君之才,他日必成大器,我愿与君提三尺长剑,纵横欧陆,创千秋之伟业。”
泰利埃目不转地盯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人,然后他走上前,面对这位志同道合的战友,坚定地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志向。
是的,这也是我的目标。
接着两人骑着马向着教堂的方向飞驰而去,属于他们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上午七时,在市区正中的大教堂中如期举行了莫里斯的加冕礼,这一刻标志着莫里斯正式成为荷兰王国的统治者。
莫里斯在教堂前停下了马,站在门前的近卫军士兵恭敬地为他打开了那扇松木大门,他走了进去,身穿白色王袍,跪在大主教面前。
下面的主教、贵族、民众们等待着他的发言.
他先向主教们说:我承诺保护你们的权力,在我权力所及之范围内,我将以法律和正义保护神圣的改革宗免受世俗的迫害和暴政,王之职责便是荣耀上帝。”
接着他对人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