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诊所外已经足足驻足了俩个小时，香烟一根一根的抽。
近在咫尺，他却难以踱步。
午夜时分，大街小巷已经人迹罕见，只有大雨依旧没有停息。
赫煜希从车里出来，他没有打伞，雨水拍打在他坚毅的脸庞。
皮鞋在水潭里啪嗒啪嗒的响。
诊所里，秦文正打着瞌睡。
他忙活了一天，早就累了，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找人送来的。
顾惜睡了一天，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靠近，有人在触碰他的脸颊。
顾惜微微张眼，他的身体累极了，但是体温却迟迟没有下降。
“秦文，是你吗？”顾惜的声音有些干涩。
温热的水当即便被递到嘴边，顾惜下意识就着水杯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水喝饱了，人也看清了。
“是你……”
赫煜希将水杯放下，就这么冷冷的看着面色苍白的顾惜。
“你伤得很重。”他大意了，就是再恨这人，也不应该将人放任给别人糟蹋。
“我知道。”顾惜的语气近乎缥缈。
赫煜希本以为他会大吵会大闹，甚至骂他一场，或是哭一场也好。
但是这人就是这么淡淡的，仿佛……
仿佛他的心，早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赫煜希突然有些害怕。
他坐在廉价的单人病床旁边，细细的看着顾惜的眉眼。
短短几天，这人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苍白而无力。
“顾惜，你不该不认命。”他说。
顾惜没有回答他。
赫煜希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既然已经出来卖了，就不该不认命。”
顾惜猛然回头，恨恨瞪了赫煜希一眼：“我没有卖！”
如果说第一次赫煜希说他卖时，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么现在，他已经一清二楚。
“我从来没有卖过！”顾惜叫嚷道。
赫煜希冷哼一声：“顾惜，我并不在乎你以前和多少人睡过，但我不希望你骗我！”
只要顾惜对他低一次头，低一次就好。
赫煜希握紧了拳头，只想顾惜低一次头就好。
只要这一次，他就会将人给接回去，过往不究。
但顾惜注定不会如他的意。
那人即便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却还是以一副高傲的姿态看着他。
“我没有！”顾惜倔强道。
这三个字，成了他最后的言辞。
半饷，赫煜希也没能听到顾惜的下文。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下文，醒来的秦文已经拎起一旁的吊瓶就向他砸来。
“王八蛋！”
赫煜希一个侧身，破碎的玻璃瓶顿时散了一地。
“秦文住手！”
赫煜希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液体，回头最后一次看了眼顾惜。
他终究还是将顾惜最后一丝的希望，一丝存活的希望也给打破。
他说：顾惜，你既然早就不干净了，又何必坚持？我见你的那天，你不是陪人睡了吗？三千八，你就把自己卖了……真是……
顾惜没有说话，没有狡辩。
事实如何，和这种人，已经没有任何可说的。
赫煜希终究走出了诊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窗外的雨还在下，顾惜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