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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转眼就过。九月初十,今日是最后一天。
王府内近来冷清了许多,方大胖他们还没回来,也没任何消息传回京城来。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
王府无缘无故一下子又走了好多下人——当然凌月知道不是无缘无故。就算答应过天亮之前放他回房,下人们也能多少揣度到一些,再加上王爷早已到了婚配年龄,却迟迟不娶,“原来我们王爷有断袖之癖!”“长得一副女人脸也就罢了,还一副狐媚样,王爷肯定是中了他的邪了!”种种关于他们的留言碎语。
夜岿然岂能容下这些人?
凌月不在乎别人说他什么,他在乎的只有凌日。
凌日的内伤差不多已经好了,只是不知为何人还昏迷着。大夫来看过了,说可能脑子也受到影响,所以一直不醒。大夫猜测他醒来后有可能失去部分或者全部的记忆。
凌月偷偷想着,凌日现在不醒来也是好事,就算有可能失去记忆,但总归还活着,活着就有活着的希望。
今日过后,他便自由了,这十日的秘密会永远封存起来。他会当做——被狗咬了而已,被狗咬了而已……
自从上次躺在凌日床上跟他同眠被夜岿然发怒了一番之后,他就再也没跟凌日一起睡过。
那种感觉很奇特,明明与他夜夜缠绵的人,白天见到却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幻觉,现实,凌月已经分不清楚。他会无声地问床上的人:“是你吗?不是你吗?难道不是吗?……”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傻,明明跟自己什么都做过了的人是另外一个人。
他的指腹描画他的眉,他的眉浓黑如黛,像一把断刀,斜飞入鬓。
他轻抚他脸的轮廓,他的脸轮廓分明,精致如刀刻一般。
他的拇指在他唇上刷过,他的唇唇瓣饱满唇形很美……
躺着的人依然呼吸均匀,一动不动,而他早已乱了心跳。隐约知道,自己的心跟以前不一样了。
“凌日,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也是喜欢男人的?我不喜欢别的男人,我就喜欢你,可不可以?”他又无声地问他,清澈的眼眸如孩子一样无助。
他当然不可能给他回答,依然沉睡。
凌月就开始嘤嘤痛哭起来。
他有些恨起凌日来,要不是他,他才不会被男人压,他才不会在与别人的交欢中想着是凌日在拥抱自己,他才不会喜欢男人,他才不会喜欢凌日,自己的哥哥!
后来哭着哭着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又被人抱起。知道对方是谁,他放弃了挣扎,反正是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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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你怎么在哭?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想母妃了?没事的,我们马上就能为母妃报仇了。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都揪在一起了,我最烦你哭了,你是个男人,怎么能老哭呢?是谁又欺负你了吗?你告诉我!”
“凌月,你快跟我说话,别哭了。为什么我想睁开眼睛看看你都睁不开眼?”
“凌月,你还在这里吗?你别走,是谁不让你在我身边么?凌月!别哭!——”
房门口有人推门进来。听声音应该是两个王府家仆,是来伺候他换药的么?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王爷抱着那男妖精回院子里了。”
“当然看见了!府里谁不知道,这几天夜里,鼓捣的声音可大了!整个王府大概除了躺着的这位不知情外,是个人都知道了。要是知道自己弟弟这般婬乱,断绝关系都是轻的,说不定一剑劈了他!”
“真是不要脸!王爷怎么也算他的师傅,竟然连自己师傅也勾引。不过那样的姿色,就算是个男人,换做是我肯定也抵挡不住,夜里那叫声,哎哟,真真是要人命!”
“改天发了饷咱哥俩上那撷香阁找找小倌去,尝尝那滋味到底啥样……”
“好嘞!”
两个下人给他换好外伤的药,声音就越来越远了。
黑夜中,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终于睁开了。如狼一般,眼里闪着幽幽的光,在着并不静寂的夜里,凶狠异常。
☆、第十七章 寿宴送礼(上)
四年后。
五月初一,护国大将军夜岿然三十岁寿辰。
皇上有意在宫内大宴群臣给自己唯一的胞弟庆生,夜岿然婉言拒绝,历来只有住在宫里的皇帝和后宫嫔妃们才在宫里宴群臣庆生,哪有王爷在皇宫内摆宴席的道理?皇帝嘴上说“你我二人同胞兄弟哪有那么细分?”嘴角却带着笑,对夜岿然的态度不无满意。
夜岿然其实不打算摆什么酒宴庆什么生日,自从母后去世后,已经鲜少有人提起他的生日了。皇上也不过无意听人提起,说这么一番而已。但是皇上既然动了心思,那些大臣们不响应响应好像就显示不出皇上的英明来,纷纷说到时一定要去给大将军祝寿大将军生辰怎么能不庆贺庆贺云云。
这下这个酒宴就不得不摆了。
这可把秦总管忙坏了!
“花瓶?花瓶摆在那里作甚?挡着道叫人怎么过?!”“门口的红帐扯起来没有?叫人去看看歪不歪,给我收拾利索了,你快点!”“戏台搭好了?请的是最好的戏班不是?”“叫十个人去酒窖搬十坛尘封二十年的好酒出来,别打碎了,一坛酒比你们还值钱!”“厨子不够用?你们手脚利落把我说的都做好了,我去趟吉祥楼去请他们那儿的大厨……”
秦总管赶忙着要出门去,正巧碰到方大胖去了凉州回来,在门口碰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