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笑飞心中好奇,也去凑热闹,跟少年一道来到了村头旷地。
旷地上,有人正执着一面铜锣敲个不停。寨民们三三两两地聚作一堆。
不一会儿,锣声止息。
两鬓斑斑的老族长,目光先是在人堆里扫了一圈,然后高声道:“今天有两件事要和乡亲们说。第一件事,千叶草田已经连续好几日遭了窃贼,昨夜又被偷了不少。大家多留意些,一旦抓住窃贼,重重有赏!”
下面一片哗然。白虎寨有结界防护,守卫严密,又处于深山,极少有小偷光顾。莫非是内鬼么?
“第二件事,”老族长等寨民的议论声停下,才继续说道,“大伙儿都看到雾气了吧?不错,是迷踪雾。按照旧例,从今天起直到雾散,寨门关闭,任何人不得离开山寨。”
迷踪雾,那是什么?
许笑飞连忙问身旁的少年。原来这也是个传统了,祭祀之后,时而会有的一种天象。
据说到了这雾最为浓重之时,非但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身处其中,还会心神恍惚,最终魂魄像蜡烛一样消融。
还好,这迷踪雾往常三五天便会散去。白虎寨又有守护结界,无需忧虑。
看来要在这白虎寨里困上几天了,许笑飞心想。他原本打算等魏荣两人酒醒之后,就一道离去。
到了傍晚,两个酒鬼才懒洋洋地起身。听了许笑飞的话,都有些吃惊。
他们出了竹楼,极目望去。早上还是淡淡一层雾气,才过半日,就已变得浓郁阴沉。
商量之后,三人一致决定在寨子里多宿几天,等雾散了再走。
既然三五天就会散去,又何必要冒险?
当晚,夜色深沉。
睡在床榻上的许笑飞,忽的睁开了眼睛。
一声苍凉的虎啸,不知来处地在他心底响起。
他的神色变得茫然。双眸中的灵动,也渐渐化作呆滞。
随后,漆黑的瞳仁里,绽射出碧绿的毫光。
他陡然坐起身来。下一瞬间,从窗口飞掠而出。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仿若一个幽灵。
好静的夜,好黑的天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去,快去……”
有个声音在心底诱导着他。
他循着那声音的指示,一路疾飞,来到寨子深处,一间房门紧闭的木屋前。
而后一脚踹开了屋门。
他先是看到两个人:族长,还有另一个似乎在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都背对着他,跪在香案前,虔诚祈祷着什么。
闻见声响,两个人都吃惊地转过头来。
烟气袅袅,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檀香味。香案上的数十根蜡烛结成了复杂的阵势,最中央摆着一束不知何人的头发。
烛火虽明亮,却透着一股阴邪之气。那两人逆光的苍老脸庞,也诡秘得如同鬼影。
许笑飞的神色无喜无怒,他根本没将这两人放在眼中。他一步踏出,越了过去,而后挥剑。
嚣狂的剑气,如巨浪回旋,一瞬间搅碎了香案上所有的物事。
烛光尽皆熄灭。那束发丝也成了齑粉。
“你做什么?!”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又惊又怒地道。白虎寨人人修习刀法,两位老者自不例外。许笑飞能一击得手,只不过是由于他们年纪太老,反应已变得迟缓。
但他们的刀法依然犀利。
两柄磨砺多年的利刃都出了鞘,寒光森森,纷纷向许笑飞劈砍而去。
暴烈狂猛,毫不留情。
许笑飞已不再是他们的客人!
荣瀚和魏玄风赶到时,许笑飞已被村民重重包围。
他身上遍布刀伤,血透重衣。一脸漠然,且战且退。
夜色之中,他的双眸闪烁着兽类的碧光。
“你这小子,又做了什么?!”魏玄风气得怒吼一声。手底下却一剑劈出,替他挡开了七八道刀风。
“许兄,快醒醒,你又被迷了神志!”荣瀚也加入进来,一边大声道。
这还没隔一天,想不到许笑飞又惹出了事来……他被白虎种下的驭魂术,看来并未消散,但那白虎不是已经死了么?白虎一死,驭魂术也该失效才对呀!
魏荣两人,心底都闪现出这个念头。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护住许笑飞这家伙。他若是真的犯下涉及人命的大错,也等救下以后再说。
有他们两人援助,许笑飞缓过劲来,从包围圈中脱身而走。他径直飞向山寨的正门。
一头白虎,静静等候在那里。
漂浮在暗夜中的一双虎瞳,仿佛点着鬼火的灯笼。
白虎寨已经张起了结界,拦阻了雾气的漫入。但从内突破,本就比从外界闯入简单得多。
许笑飞的身形快若闪电,毫不停顿地冲出了结界。
寨子外的雾气已经很浓了。白虎身畔,雾气却自动避开。
走。
白虎发出无声的号令,双翼一扬。狂风拔地而起,将它巨大的身躯托上高空。
许笑飞乖顺得像一具木偶,随它飞遁离开。
魏荣两人也追了上来,紧随其后。
这些没有正经学过遁术的寨民们哪里追得上他们的速度。
飞了好一会儿,白虎和许笑飞钻入了一处山脚下的洞穴。
这地方并非沈惊澜两人借宿的洞穴。白虎是一方地主,栖身之所自然不止一处。
洞里潮湿而幽暗,空间极大,石钟乳如犬牙交错,遮挡视线,如迷宫一般。
白虎极为熟悉地形,领着许笑飞左转右转,将追踪的两人暂时甩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