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回自己住的地方的时候,汪嬷嬷已经迎了上来,语气里带着点不忿又带着点抱怨:“又告假了,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有恃无恐!”
不是李嬷嬷有恃无恐,而是长宁郡主有恃无恐。
卫安心知肚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或许灰心的次数太多了,也或许是心里被捅的伤口已经痛到麻木了,她想起母亲的冷待,最近反而不那么难过了。
叹完了气,等两个新来的丫头来磕头的时候,她温和的朝她们点头,想了想又道:“这一跟我去,或许就要一年半载的才能见家人一面,趁着还在庄子上,你们回去住再住几天,等要回去了,再进来伺候罢。”
又给她们分别取了名字,大些的那个叫素萍,小些的那个叫了文绣。
等她们出去了,卫安又见了她们的娘。
曾经都是跟随过大老爷往蓟州去守关的家将们,谁知道没有等到功成名就,大老爷就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就过的艰难了。
谁知道原本以为一辈子也不能回京城去了,得在泥地里刨食,没料到却忽然有这么大的好事落在头上,两个妇人高兴的和什么似地,揪着裙子忐忑不安的给卫安磕头。
卫安温和的让她们起来,注视了她们一会儿,又问纹绣的娘:“张大娘你说,李嬷嬷是去了你们家隔壁?”
张大娘就忙不迭的点头:“是呢,您不知道,李嬷嬷有个嫡亲的妹子,就住在我们家隔壁,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断过往来,她妹子不是在咱们庄子上做事,是在邻村李家庄......”
那里是卫安母亲长宁郡主的别业。
卫安了然笑了笑:“她这些天见天的告假,我也是怕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又不敢麻烦主子,所以白问一声。”
张大娘感叹郡主娘娘那样眼高于顶的人竟然能生出卫安这样平易近人的女儿,忙笑起来了:“哪儿能呢,姑娘不知道,她女婿都从洪都回来了,昨儿我还见着了呢,一家人都好好的,您就放心吧!”
从洪都回来,卫安哦了一声,又和她们闲话了一阵才打发她们出去,趁着文绣和素萍进来磕头说要出去,就轻声吩咐汪嬷嬷:“嬷嬷领着她们一同出去罢,她们年岁小,家里又多年不在侯府服侍了,恐怕许多规矩都不知道,别叫她们两眼一抹瞎什么都不知道犯了忌讳。”
汪嬷嬷轻快的应了一声,跟着两个小丫头出去,等傍晚才回来,面上神情却有些焦急茫然。
卫安就问:“问出什么了?”
汪嬷嬷看四周都是自己人,定了定神看向卫安:“姑娘,奇了怪了,您猜我瞧见了谁?!”她不等卫安问,又自问自答:“我竟瞧见了葛嬷嬷!您说蹊跷不蹊跷,葛嬷嬷怎么回来了?!她才刚回豫章去呢!”
是啊,葛嬷嬷才刚回豫章去不久,怎么又回来了?
卫安有些意外,她当然知道葛嬷嬷在长宁郡主身边的地位,因此也不由肃了脸色。
汪嬷嬷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上前去替卫安捏肩膀:“您别怕......”
卫安是不怕的,死过一次的人了,又见过无数的死人,什么都经历过了,没什么好怕。可是疑惑却总要弄清楚。
上一世葛嬷嬷这一年可没回京,她要等到老王妃去世了才会跟着长宁郡主一起回来奔丧,而后把她留在京城,然后又回来了一次把她接走。
这一世她回京城的次数有些频繁了,而且回来以后半点消息也没有,既不通知老王妃又没回定北侯府.....
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大约只有自己的身世的缘故了。
卫安想了想,觉得若是自己换做母亲,恐怕也是很烦恼的,不是亲生的,却享受着嫡女的待遇,一定很叫人恼火。
她压低了声音问汪嬷嬷:“嬷嬷,我记得您提过一回,李嬷嬷她是不是有个女儿?”
李嬷嬷有个女儿,她自己说过许多次,告假的原因也多拿这个女儿来说事。
汪嬷嬷就点了点头:“有的,听说是生了她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从那之后就不能再生。她婆家碍着郡主娘娘不敢过分,却还是买了个儿子来养着,她们的日子就有些难过起来,到后来......”汪嬷嬷知道自家姑娘已经不比往常,略一犹豫就如实告诉卫安:“后来李嬷嬷的男人死了......是替郡主出去办事时死的,李嬷嬷就领着女儿自己过活,她把女儿看的如同命根子一样重要的。”
看来汪嬷嬷虽然不擅长使心机,可是却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想的那样天真-----长宁郡主竟然对李嬷嬷这样好,难怪李嬷嬷对她死心塌地。
她略微思忖片刻就点头,吩咐汪嬷嬷:“等会儿您去打听打听李嬷嬷女儿的住处,我有用处。”
虽然还是很弱,可是有些事情却迫在眉睫不能不做了。
汪嬷嬷迟疑着应了一声:“可是姑娘,打听了又怎么样?咱们还能去她家里问不成?”
“不是去问她。”卫安垂着眼帘:“是送些东西给她。”
汪嬷嬷就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家姑娘想做什么。
可是就算是不知道卫安想做什么,汪嬷嬷也仍旧没什么疑义,照着卫安的吩咐出去打听。
汪嬷嬷的消息还没打听回来,蓝禾先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了:“姑娘,二老爷三老爷来了,他们前脚才到,后脚宫中就来了中贵,如今二老爷三老爷已经摆过了香案,引着中贵往老太太房里去了......”
早就知道宫里必定会来人看卫老太太的,卫安也不觉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