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天泽猛然抬头,却看到他父亲的视线落在他手上,他也往自己手上看去,这一看手却像是被烫了似的,迅速往後缩去。
他的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有化验时的,有皮试时的,也有化疗时的,几十个针眼挤在一起,看起来都触目惊心,他因为看惯了,居然就忘了这件事。
“不、不是什麽大病。”路天泽结结巴巴的辩解,“现在科技很发达,很快就会治好的。”
他说的很笃定,也很向往,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父亲,或者只是在机械重复医生的话,给自己勇气。
他父亲拼命点头:“会好的,我们去外面,找最好的医生,当然会好的。”
因为要举家迁走,所以还是费了点功夫,但是好在以路天泽现在的能力,移民倒也不太难,他踟蹰了好几天,最後还是先申请了暂住证,把移民放弃了。
就算再怎麽想,他还是想回来,他热爱这里,比爱什麽都厉害。
寄养在宠物店的闪闪和闹闹都被取了回来,全部送给了季扬的小女儿,老爸的问号小猫因为毛多,怕季扬难打理,就送给了秘书。
家里的所有东西,能送的都送了,不能送的都扔了,大家具全部蒙了起来,陆陆续续收拾了两三天才收拾好了。
这麽大的动静,连陆唯一都惊动了,有一天深夜打电话过来,讲话含含糊糊的。
“怎麽,想出去?”
路天泽正在吃药,痛苦的咽了半天才吞完,喝了好多水才喘息著讲出话来:“是啊,对了,你房子买了吗?要是没买就住我这边来,反正我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买了。”陆唯一回答,“你生病了吗?上次看你脸色不太好,我著急就没时间问。”
做医生的果然要细致很多,路天泽想,笑了起来:“是有点不舒服,最近老感冒,饭也吃不下。”
陆唯一沈吟了一下:“春天到了,流感比较多,花粉也容易过敏,你多注意身体。”
问号在床上打滚,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被送走了,小身子软的可以,欢乐的滚来滚去,偶尔还会凑到路天泽那里蹭蹭路天泽的大腿。
“好啊。”路天泽慢慢应了一声。
两人相对无言了很久之後,路天泽也懒得找话题,匆匆就想挂电话,却又被陆唯一叫住了。
“去哪?”
陆唯一不常这麽犹豫和纠缠,路天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干嘛,你还舍不得我呀?放心吧,有时间还是会回来的。”
“那就好。”陆唯一送了一口气,直接问,“怎麽想起要出去了,在国内不好吗?”
路天泽慢慢的呼吸,他现在呼吸有点儿急促,讲话快了就容易听出来,陆唯一是医生,且经验丰富,所以他格外小心,讲话总是慢慢悠悠的,倒显得很悠然。
“就是想出去看看呀,能提高生活干嘛不去啊,正好趁著我老爸还能走,带他出去晃晃。”
陆唯一应了一声:“这样最好,年轻,多走动走动。”
他沈吟了好一会儿:“上次我们都有点忙,要不要再聚一下,苏秦上次有事,他……”
“不了吧。”路天泽笑著打断,“又不是生离死别,扯那麽多做什麽。”
路天泽不知道陆唯一什麽意思,是知道苏末跟女人好了,再凑合自己跟苏秦?自己一个人的形象就这麽深入身心麽,必须得在这两兄弟身上选。
不过他要搬走,连陆唯一都知道了,苏末不可能还不知道,一点点表示也没有,不知道是想彻底表示与自己划清界线还是忙著跟女朋友,连打电话的功夫都没有。
陆唯一也不勉强,又想起另外一个话茬:“你房子如果不用了,那借我成吗?我缺个实验室,房租照给,你那环境不错。”
“可以,跟我你还客气什麽。”
路天泽回答,挂了电话。
那房子买的时候,几乎是全市最好的房子,跃式别墅,烟灰色的三层楼,层层都透著典雅与秀丽,他当时装潢的时候也大把撒钱,客厅花厅花房游泳池一个不少。
他曾经渴望有个人会跟他住在一起,所以把那里的色调订成了白色,弄了游戏室,搞了厨房,他筹划了很久很久,但那里最终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给陆唯一改成实验室更好,路天泽蒙著被子想,它总算是有点用了,不用再孤孤单单一直等人住在它心房里了。
因为是一家走的,程序比路天泽想象中的复杂点儿,也耽误了一周,又因为这额外的一周,路天泽甚至还来得及参加了一次季扬女儿的一百天生日。
又是一个小姑娘,路天泽还挺惊讶的,以前好像都是儿子,这一世全部都是女孩儿,好在小姑娘长得十分可爱,倒也讨喜。
路天泽买了几个礼物,又自己做了个摇铃和手锤哄小孩,一边逗一边回答季扬的话。
“後天的机票,嗯嗯,医生那边已经打好了招呼,我提前让秘书过去了,房子什麽的已经弄好了,搬过去就行,没什麽大问题的。”
来的客人挺多的,在酒店里举办了七八桌,季扬知道路天泽不能吃那些东西,单独给他弄了饭盒过来休息室,帮著路天泽挑刺。
“等会儿再逗的,让她睡一会儿。”季扬敲敲碗,唤回路天泽的注意力,“跟你爸说了吗?”
小姑娘的脸白嫩光滑,有一股婴儿的奶香,路天泽亲了又亲,看了真欢喜,简直想自己都去生一个了。
“喜欢就自己生吧。”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