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下山壁前的最后一瞬,秦砚之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人早已追了出来,站在不远处,傻乎乎的一边盯着自己,一边毫无所觉的流泪。
秦砚之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的剑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的房间里。
看见陆淮柔流泪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很难形容。明明没有受伤,却觉得心脏在胀痛,酸的厉害,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噎得他呼吸困难。这世界上总有力所不能及之事,比如陆淮柔救赎了他,他却不能救出陆淮柔。自己能做的,就是眼睁睁放他离去,即使他在哭,伸出手,那人也从未触手可及。
他们之间隔着的,从来就不是师父师兄,亦不是正邪之分,而是他无法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魔教的现实。
大师兄不知听到谁说了什么,主动来到秦砚之的房间里看他,便见他呆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的望着手中的茶杯,就像丢了魂似的。大师兄从小看着他长大,从未见过他如此,便坐在他对面,正直的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砚之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声音平静,“大师兄,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也有做不到的事呢……”
大师兄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低低笑道,“所以呢?如今之世,神无爱,魔不惜,连佛祖都不能逆轮回,又有什么是能全随心意的呢?师弟,你还记得那首微州民谣吗?坐拥天下的君王尚且留不住心爱之人,你我区区凡人,能做的不过尔尔。”
秦砚之苦笑起来,“照师兄这么说,难道我要放手不成?”
“一直说你聪明,怎的今日突然蠢起来了。”大师兄鄙视的斜了斜眼,“等他,思念他,爱他,不要辜负他,用你的武功保护他。乡野村夫尚且知道如何疼爱妻子,知道如何以一身蛮力保护家庭,怎的你却不懂?你我能做的,多一件少一件都是尔尔,不能比之神佛,也不能差于心。”
大师兄今日这番话着实突破了往日在秦砚之心中的印象,好半晌才回神的秦大侠挑着眉取笑道,“许久不见,大师兄口才见长,想来是那位沈姓小公子的功劳,不知是怎样的人,竟能将大师兄影响至此,不如改日带回派中一见?”
见他恢复往日神情,大师兄便知道他已想开,站起身准备离去,顺便嘲笑道,“自己的媳妇还没着落,你倒有闲心来操心别人家的。”
再说偷袭当日秦砚之离开后,整个丹坊除了小孩子,还站着的魔教人只余陆淮柔一个。大抵是想到了重逢之日的遥遥无期,又或者是被秦砚之的许诺触动,看着他消失在石壁间的背影,陆淮柔不自觉的掉下泪来。
能够见面,真好;能听见那三个字,真好;能得到再相逢的承诺,真好;能爱上你,真好。
不知是伤心还是喜悦,不知是暂别还是生离。
唤回陆淮柔理智的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他喊道,“喂!帮个忙!”这一声喊得很是不客气。
魔教中只有一个人戴银遮面,那便是右护法的宝贝师弟,少年虽知道这人的身份,却忘了他的名字,只好用“喂”来代替。不过若是此处还能找到别人来帮忙,他绝对不会开这一口。看这遍地的尸体,和这人清清爽爽的装扮,少年就能猜到他和之前给他指路的男人绝对关系匪浅。
陆淮柔赶紧将眼泪擦干,回过头去,就看见那个之前被秦砚之抓在手中的少年背着一个另一个少年,这人已经昏迷,半张脸全是血。
少年语速很快,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他被倒下来的药架砸中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外伤,但是头部的失血很严重,你有没有立刻见效的止血药?”
“啊?有,我有。”陆淮柔慌张的在衣服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瓶上好的创伤药,递了过去,背人的少年拿过药道了谢,立刻带人离开此处。
这个小插曲意外的转移了陆美人的注意力,平复了他的心情,趁着还没人发现,他利落的施展轻功,飘回了自己的住处。
谁料三长老就等在屋里。陆淮柔吓得心脏都停了停,才结巴道,“爹爹……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三长老坐在床沿上,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过来,我有话问你。”
陆淮柔磨磨蹭蹭的挪到床边,谨慎小心的坐下来,“爹爹请问。”
“今日去见的,就是那个云宫派姓秦的小子?”开门见山。
“!”陆淮柔大惊,手足无措起来,“那个,那个……”陆淮柔此刻酝酿了无数种说辞,心下忐忑的偷偷抬眼瞧了三长老一下,就见这人虎视眈眈的盯着,顿时没了说谎的底气,声如蚊蝇般的“嗯”了一声。
第20章 第二十章 阆苑有书多附鹤
“什么!”三长老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就要发作,又猛地想起大长老叮嘱的话,努力进行了几次深呼吸,勉强压下火来,“囡囡,你,你可是想好了?非他不可?”他一边说着一边急躁的来回走,到底忍不住问道,“那小子哪里好了?fēng_liú成性,阴晴不定。你真的了解他?”
“爹爹。”陆淮柔终于鼓足勇气直视他,认真说道,“现在,此刻,就是他。”
三长老又走了数个来回,心里天人交战几个回合,最后忿忿道,“算他小子走运,骗走了我的好囡囡!”说着拉住了陆淮柔的手,“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爹爹说,爹爹带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