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头土脸爬起来的胡铁花张大了嘴巴:“……什么?”
他甚至怀疑是他喝多了酒,还在做梦哩!
“胡铁花!”
胡铁花转过脸:“老臭虫,琵琶公主……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公主又变成了石观音?!”
白锦闻言,冷声道:“琵琶公主,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姐姐?”
披着楚留香外衣的琵琶公主又惊又怒:“绝不是!我绝不会认错我的姐姐!你是何人!?”
楚留香叹息道:“她自然是石观音。”
“贱妾可不仅仅是石观音。”石观音用一种慈爱而温暖的目光注视着琵琶公主:“我的好公主,你说……妾身究竟是谁?”
琵琶公主大惊失色:“你,你——你居然敢冒充王妃!!”
眼看着又要说起话来了,白衣剑客眉头一皱,打断道:“闲话少说。”
话未落,便又是一剑!
琵琶公主骇然失色,这一剑,已超乎了她对剑法的认知,她知道这世上有极快的剑、极狠的剑、极准的剑,却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剑!
原来那位沉默寡言、性子冷冷淡淡的白衣剑客,竟有着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法。
眨眼间,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他们一人穿白,一人着红,一个用剑,一个用掌,打的难舍难分,且出招越来越快,围观的胡铁花和楚留香一开始还能看清他们一息内出了几剑、出了几招,可渐渐的,那些招式越来越快,快的眼花缭乱!
然后这一切,就在快到极点的某一时刻,戛然而止。
他们的招式慢下来了。
楚留香能看清石观音手掌的纹路,以及白锦使出的剑的轨迹。
似是简单到了极点,又复杂到了极点!
白锦已觉得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的眼前没有了石观音,没有了充满杀机的肉掌,只有一道又一道,仿佛连接着天地大道的轨迹。
花鸟木石,皆可为剑,天下万物,万法自然。
他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意境里。
自从来到了大庆朝,白锦便觉得长久以来禁锢着自身的某种限制消失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的剑已不再被剑招局限,这十个月来他的剑法进展之快,已经远远超过了过去的数年所积累下来的。
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玄剑化生势。
镇山河!
一道气场稳稳地落在了白衣剑客与石观音身上。
石观音美若星辰的目光似是瞧着白锦,又似是瞧着远方,她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一个神秘的笑容。
她看到了。
看到了武功的极致。
看到了这世上所有的武者,都心弛神往的极致。
白锦明白,石观音一定是看到了与他相同的东西。
石观音保持着充满向往的神色,缓缓倒在了地上。
她死了。
第12章
石观音死了。
这个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从龟兹王的营地散播出去,第二日黎明,便紧接着传来了第二个消息。
石观音的老巢被捣毁。
西方魔教岁寒三友、罗刹刀、三毒娘子、碧血妖姬……玉罗刹麾下最凶残、最冷血、最残忍的爪牙几乎倾巢而出,在短短一夜间就将石观音秘窟中的几百个弟子屠杀了个干净。
这两件事发生的时机太过巧合,由不得楚留香不多想。
只是白锦缄口不谈,只抱着那把剑静静地闭目养神,谁也不再搭理,他想问也不知道该如何问了。
他向来是个贴心的朋友,贴心的朋友总是比粗心的朋友有更多烦恼的,就比如在这样的情况下,胡铁花可以大大咧咧去问,楚留香却不行。
于是楚留香对胡铁花使了个眼色。
胡铁花福至心灵,一拍脑袋,跳起来吼道:“琵琶公主,你倒是说说,你们是什么意思?找一个石观音跟我洞房花烛,你们是疯了不成?!”
琵琶公主确实要急疯了,她双眼微红,已顾不得胡铁花在说什么:“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大公主找出来!”
大公主虽不是龟兹王最疼爱的女儿,可到底也是琵琶公主的姐姐,是血浓于水,血脉相连的亲人,如今洞房花烛夜姐姐离奇失踪,她竟才是最着急上火的一个。
楚留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让胡铁花去打探消息的打算。
没能跟琵琶公主发火的胡铁花转向楚留香,怒道:“老臭虫,你又在叹什么气?”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着道:“我只是在叹你不是那块儿料而已。”
姬冰雁冷笑道:“傻人有傻福,他脑子里装的下的事情比你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龟兹王……
龟兹王不提也罢,石观音死了,他自然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布置的。
营地乱中有序,可到底还是吵闹,白锦在帐篷里坐了一天,晚上便牵着绝尘独自走了。
绿洲里灯火明明灭灭,龟兹王的帐篷里更是笑语声不断,时不时还有歌女曼声而唱,明日一早,龟兹王便要带着他的家人与武士回到他的国家,重新夺回他的家乡。
一切似乎都很完满。
白锦拍了拍绝尘的背,翻身上马,马儿嘶鸣一声,欢快的载着主人跑出了绿洲。
一个人,一把剑,一匹马。
数年来都是如此。
他不必与谁告别,也没有谁可以告别。
自从那个人离开了江湖,他便孑然一身,只牵着绝尘,一人一马仗剑走天涯,走遍了五湖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