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沈庭成亲多时,当初说好了生的第一个孩子要姓鲁,继承鲁家的家业,但鲁国公的眼都望穿了,程处英也没有半点动静。
若是旁人,早就急到不行,到处求神拜佛了,可是程处英还是一如既往的该吃吃,该喝喝的,浑不在意。
沈庭也是个混不吝的,提都没有提过这事儿。
十八娘走了过去,就有丫鬟递来了一双崭新的银筷子,她接了过来,夹起一颗圆滚滚的藕丸子,就往嘴里塞,“真好吃,就是这个味儿,这藕擦得碎。”
程处英听得眼都亮了,“就知道你爱吃南边的口味。你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了。陛下与我三哥一道去比武了。”
十八娘一听她提程三郎,恍然大悟,难怪徐窦会在这里,程处英显然没有放弃继续撮合二人。
十八娘突然觉得有些抱歉起来,这些天她忙着天花的事儿,也没有来得及寻阿窦。
于是她看了坐在一旁的秦昭一眼,秦昭摇了摇头,那就是说没成了。
“阿窦,好久不见。我说今日怎么有藕丸,原来是托了你的服了。”
徐窦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十八娘,叹了口气,“你也莫要开口劝我了。我同你虽然不是一块儿长大的,但是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至交好友了。我不是那不明白是非的人,将父兄的死,胡乱的扣在你的头上。”
“你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回过头来拉我阿武哥哥走,战场相见,李子期明明能够斩杀我父兄,却还是放了他们一马。这些我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这都是命,怪不得谁。”
十八娘听她说得沧然,心中也不好受起来。
整个徐将军府,就只剩下徐窦一个人了。
当初徐家将军夫人来为徐武向沈琴提亲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却以物是人非。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你如今不过双十,总不能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吧。程三哥在等着你,他不介意,你又如何迈不出这道坎。”
徐窦摇了摇头,“十八娘,我想要离开长安城,我应承了我二哥,说要将他的骨灰洒在松州的战场上。过不了多久,英娘他们还是要回松州镇守边关的,我与她同去。”
徐窦说着,看了看自己腰间一直拴着的长鞭,“我除了这一身的武艺,也没有别的本事。程三哥前程远大,我一无清白,二无家世,自认配不上他。”
她见程处英着急着要说话,伸出手去,拦住了她的嘴,程处英见了,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阿英,在这个世间,我已无长辈,你就当我是贪心,想要程家婶婶继续疼我罢。”
徐窦说着,从身侧取出一个小檀木盒子,递给了程处英,“正好你替我将这个盒子还给你三哥吧,里头都是……都是他曾经送给我的一些东西,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了。”
程处英红着眼,扭过头去,“他就在前院,要还你去还,我可不去。”
徐窦没有说话,只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又伸出手来,逗起了秦昭生的孩儿。
十八娘看着心中发酸,徐窦如此果决,看来是已经打定主意,要与程三郎再无瓜葛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青色的身影冲了过来,拿起桌子上的盒子,猛地往地上一摔,里头的环佩玉钗被摔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十八娘抬眼看去,来人正是程三郎。
“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定下的婚约,也没有更改的道理。徐窦,你醒一醒,我们俩的婚约还作数呢,你家没有上门退亲,我家也没有,我有婚书在手,今生今世你便是我程三郎的妻子,无可更改。”
程三郎说着,双目红红。
“你担心我阿娘不同意对不对?没关系,我已经同陛下说了,要同我阿爹一起外放,反正我大哥二哥都在长安,阿娘身边也不差我一个。至于我爹,他就是个大老粗儿,不管这个事。”
“你还担心什么?你担心自己已经嫁过人了,我会嫌弃你?这个你就更加不用担心了,说句不敬的话,沈伯伯乃是长安城第一美男,明慧郡主二嫁不也嫁给了他!只要我不嫌弃你,别的人怎么想,你管他。”
“而我,我怎可能嫌弃你?你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嫌弃你粗鲁,那其实是我觉得你率真可爱,我嫌弃你贪吃,其实我很不得把所有的好吃的都摆到你的面前……我就是这么口是心非的一个人,你还不知道么?不管你是好,还是不好,我都心悦于你。”
徐窦听着,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程三郎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把扛起徐窦,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着剩下的一群人,瞠目结舌。
程处英的眼泪都没有干,嘴巴长得大大的,半天才回过神来,“我一直以为我们家就我三哥是个事儿精,又最怂,万万没有想到他是真人不露相啊!”
她的口水费了一箩筐,那是日夜劝夜也劝的,还顶不住程三郎这么一扛。
十八娘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看到李子期同沈耀以及沈庭一道儿走了过来。
沈耀得了天花初愈,与李子期一样,轻减了许多。许是因为两人同遭大难,竟然比以前亲密了不少,让十八娘看着也放下心来。
“大兄可好些了?”十八娘说着,看了秦昭一眼。
有那个萧梅娘的事,也不知道兄嫂之间是不是有了隔阂。
沈耀笑了笑,“无妨无妨,已经大好了。有个喜事要告诉你,你嫂嫂又有孕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