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吐了。”
“无归。”
“……干什么?”
“你遗忘咒用得好,不像是我半桶水,你答应我,若那日主人真的来了,你索性便施个遗忘咒语,让大家都忘记好了,连带着我一起……”
“屁!”
“都忘记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的事了,忘记了他,我也给自己放个假吧,去一个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纷争的地方。”
床榻上的少年沉默。
坐在茶几边的少女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探头看了看外头大雪纷飞,笑了笑,拉上窗……木窗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她听见少年在她身后道:“你明知道他肯定也是喜欢你的……”
“可我也不愿意他为了我,把一生的使命与抱负都放下,没有了那些,易玄极还是我喜欢的那个易玄极么?”她言罢,想了想干笑一声,“……你看,我对他要求也是如此之多,蛮不讲理。”
“你欲如何?”
“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一个人了。”花眠立于窗边阴影之中,她说话声音平静,不见脸上情绪,“只愿终身与寻常物品为伴,求一个清净,任性沉默寡言也无妨,不用交付真心,离开时亦无不舍,亦无喜悲。”
“……”
“无归,你不懂,喜欢一个人,真的很辛苦。”
第87章 【诸夏】
玄极从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时, 头痛欲裂, 就好像大脑被人剖开来被人活生生挖空了一块……外面雪停了, 只是天空云层还是很厚,不见繁星与明月,寒风肆虐。
男人一身是汗坐起, 靠在床边, 长腿曲起, 沉默半晌。
……人人都知道西荒浮屠岛常年为冰雪覆盖,玄极以为自己身强体壮早习惯了那种恶劣天气, 想不到北狄干冷的冬天比浮屠岛有过之而无不及,前些日子他才染了风寒,居然病得倒下, 听青玄提起, 病入膏肓时居然还颇为矫情地吐了两口燥血, 吓坏了这狐族皇宫里的御医。
至今回忆起这件事,玄极还是觉得颇为丢人。
没想到更丢人的还在后面——
这不, 好不容易养了几日把身子养了回来, 原本以为已经无大碍,却没想到,昨日去给狐族二皇子上官濯月送亲的路上, 病情居然反复起来……他病势来得凶猛,当时差点儿在新娘子的鸾轿前至马上跌落,好在最后硬撑着到了二皇子府邸门前,才一背冷汗被青玄架着去休息, 这才没丢了人。
……这事儿若是让他父亲知道,定要嘲笑他见不得大场面,就像是那些寒窗苦读十年的书生,挨过了饥寒交迫,凿壁偷光的苦读,却生生因为压力太大病倒在科举考场上一般,心理素质极差。
思及此,苦笑一声,玄极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冰凉的茶水划过喉咙,喉咙之中的苦涩和燥热却丝毫没有缓解,索性举起茶壶对着嘴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滴入胸口敞开的衣领中……
将茶水一饮而尽,抬起衣袖随意擦了擦,男人抿了抿唇这才发现唇瓣干裂起皮,微微一愣,转头点燃了蜡烛,却看见铜镜之中,自己的面容十分憔悴——
仿佛已经有几天未曾好好休息。
“……?”
玄极心中微微困惑,前些日子锁妖塔曾经来闹事,关键时刻他祭出无归剑挽救千万生命与水火之中,虽然差点毁了无归剑,但是好在有随身的浮屠岛铸剑师将无归剑回炉打造,避免上古神器毁于一旦……而今皇城之中,人们因承人族领袖救命之恩,一时间,万民归顺,“易玄极”三个字的威望,居然隐约有威风压过狐帝的趋势——
眼下正是诸夏帝位争夺前期关键时刻,收拢民心,这不可谓之不是一件好事……有什么事又能烦恼得他连续几日萎靡不振,憔悴万分?
困惑之间,玄极下意识用指尖细细摩擦手中紫砂茶杯,片刻之后仿佛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手中捏着的空杯子,一哂,自嘲自寻烦恼。
又见窗外天色尚晚,距离起床练剑时辰还早,虽然眼下头脑清醒,气胸烦闷,却还是转身,准备搁了被子再眯一会儿……
手中的杯子随手搁置在桌上,这时候却无意间碰到了另外一个杯子,那杯子倒下后在桌案上骨碌碌滚了一圈,眼瞧着要摔在地上摔个粉身碎骨,所幸黑暗之中被男人眼疾手快弯腰接住,这才幸免于难——
玄极:“?”
将手中被子与方才自己用过的那个并排摆在一起,两只靠在一起的杯和一壶冷却的茶,不知为何看的叫人又是心口一阵闷烦……玄极尚未来得及回过神,万分不明白自己何时染上了心绞痛的毛病,又稳不住沉思:这狐帝给安排的偏殿房中,他一直一个人住,为何桌子上却准备了两只杯子?
心中起疑,又忍不住自我调侃,难不成这屋子里曾经住了两个人?
然而待玄极转身回到床边,却见床铺之上,却明明只有一床被子,一个枕头。
玄极拎起被子抖了抖,就像是要从里面活生生抖出个人似的,做完这等幼稚举动又忍不住想要继续嘲笑自己:一个单身汉的屋子里可不就是只有他一个人?再说若这房子里曾经有第二个人存在,那人怕是夜里只能头靠他的肩膀,双手环抱他的腰,委委屈屈地跟他挤一床被子了。
“……”
手指动了动,男人被自己如此具象化加大开的脑洞雷了一下,若是真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存在,他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脑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