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郊的别院时已是深夜,萧成眉色倦怠,冲着在外候着的仆人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才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秦穆房间的门。
纤长的眼睫微微一动。
秦穆故意装睡,侧躺在床上,由着来人走到他的床边。此时已是深夜,秦穆早就熄了灯,萧成只能透过窗外渗漏进来的一缕月光,分辨出秦穆的脸。
眼前的男人,俊美如神祇,明明离得他很近,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萧成却觉得离他很远。
小时候,他很喜欢看天上的月亮,母妃会温柔地抱起他,陪他一起看。他问母妃,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母妃为了满足他这个心愿,命人用夜明珠打造了一颗月亮,摆在他的寝宫,每到夜晚,那月亮造型的夜明珠就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极了天边的月亮。
萧成其实知道,那只是一颗夜明珠,变不成月亮,而秦穆之于他,就是那颗他永远也摘不到的月。
一声叹息隐匿在了他的唇边,萧成默默倒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等到大门重新阖上,秦穆于黑暗中幽幽睁开了眼。
侧过头看了眼那闭合的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秦穆掀了掀唇,翻过身,再次沉沉睡去。
翌日。
用早膳的时候,萧成将一早准备好的银票拿了出来。
秦穆手上的汤勺一顿,“这是什么?”
“皇上昨日死了,新一任皇帝的人选还没定,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萧成垂眸,将那一叠银票移到秦穆的手边,指尖在银票上轻点了一下,道:“这些银票你拿着,购置几套精舍,买几亩田地,再找个心爱的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秦穆扬了扬眉,“那你呢?”
“我身为皇室中人,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萧成抬眼,微笑地看着秦穆,“你之前救过我一命,这就当是我的报答,希望你以后一切安好。”
从萧成的指下抽出那一叠厚厚的银票,秦穆在手里颠了一颠,笑道:“大手笔呀。”
萧成也笑:“这些银子够你挥霍个几辈子了,以后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等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救命恩人。”
毫不客气地把银票收好,秦穆捻了一块酥糕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细腻软糯的酥糕在舌尖蔓延,秦穆又咬了一口,然后就听到萧成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不会忘的。”
心底残留的那一丝对萧成的芥蒂,早就在萧成这段时间对他的关照里烟消云散了。秦穆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萧成这样待他,他日萧成有难,他也定会鼎力相助。
将嘴里的酥糕咽下,秦穆接过萧成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指尖沾上的油渍,道:“若你不小心败了,别想着同归于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留给我的这笔银子,多养一个人不是问题。”
嘴角强牵起一丝笑弧,萧成垂眸盯着桌角,低低地道:“嗯,我知道的。”
萧成给秦穆准备了好几身过冬的衣服,又让掌厨做了秦穆爱吃的点心,担心秦穆在路上生病,他又备了一些名贵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秦穆笑道:“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萧成:“可以装在马车上。”
见他坚持,秦穆也就随他了。
离开之前,秦穆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来你王府跟你叙旧么?”
萧成含笑点头。
秦穆轻轻一跃上了马车,转过身,掀开帘子看向他:“那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萧成点头:“后会有期。”
等到那辆载着秦穆的渐行渐远,萧成收起笑,面无表情地盯着秦穆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不会有机会了。
等秦穆知道,是他亲手把他送到顾钦的手上后,只怕秦穆不会再原谅他了。
可那又如何,只有成为这世界最有权势之人,他才能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他现在只是暂时将秦穆交给顾钦保管,总有一天,他会把秦穆接回来的,给他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一厢,秦穆坐在马车里,抓了把瓜子慢悠悠地嗑着。
为了怕他无聊,萧成事先在马车上准备了很多书,这一贴心的举动让秦穆勾了勾唇,随手拿起一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忘了时间。
这些应该是萧成让手下的人准备的,其中还夹杂着一本春宫秘史,秦穆翻开那本书,映入眼帘的就是各种不可描述的图文解说。古人画的画比看真人有感觉的多,人物的神情表情刻画的栩栩如生,香艳至极。
秦穆自问在房事上颇有研究,看过这本书后,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研究春宫秘史期间,秦穆问了问驾车的马夫到哪儿了,马夫回他说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秦穆也没多想,继续沉浸在书里的世界。
于是,他不知道,马车不但没有按原定轨道行驶,反而从将军府的偏门进入,等到马车停下,顾钦早就在一旁等着了。
马夫从马车上跳下,走到顾钦面前,小声道:“将军,我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把你要的人带过来了。”
“嗯,代我跟殿下说一声多谢。”从怀里掏出那封诏书,“这是殿下要的东西。”
打发走了那个马夫,顾钦顿了顿,一步步地朝马车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察觉到异样的秦穆,警觉地抬起了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道隔绝了外界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