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沈回川等人终于到达了道衡道君的洞府。这位道君住在一个看起来像是普通民间四合院的小院子里,几株柳树垂着云一般绿丝绦,在院外轻轻飘荡。除此之外,院子里就没有其他花花草草作为装饰了。他们踏进院子的时候,眼前的景色马上变幻,不知不觉扑出了无数幻象,有的平和,有的凶险。
在前面领路的弟子大约是做了什么,幻阵猛地消失了,露出了小院子的真面目。院落一角种着柳树,树荫底下放着石桌石凳,石桌上置着一局残棋。另一边则是一个太极阴阳形状的鱼池,里面游动着红黑白金各种颜色的锦鲤。
沈回川环视周围,垂下了眼。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和他记忆里的场景没有什么两样。只可惜,经常带着他来串门的师尊天璇道人已经不在了。连棋盘棋局都还在原地放着,对弈的人却再也不会出现……
“弟子沈回川,拜见道衡师叔。”默然片刻后,清朗的声音才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白墙黑瓦的正房里,传出轻轻的一声叹息:“果然是故人回来了。情劫难渡,绝处逢生,到底还是应了我当年算的卦象。回川,仔细算算,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了?对修士来说,一百多年时光不过是一闭关一出关而已;但对挂记徒弟的师父来说,每一时每一天都觉得过得太慢了。”
沈回川的眼圈微微红了,他知道,这是道衡在转达当年师尊说过的话。接着,就听道衡继续说:“你师父这些年连闭关都闭得不安稳,还是一直卡在出窍巅峰上。他倒是从来都不着急,找我不是为了下棋就是为了给你算卦。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卦象,他心底难免一直存着希冀,总觉得迟早还能再见到你。”
“可惜,我回来了,师尊却已经不在了。”沈回川的声音格外低沉,“道衡师叔,弟子今天过来,不但是想拜访师叔,还想请师叔替弟子算一卦。弟子想知道,杀害师尊的罪魁祸首,如今人在何方。”不提凶手之名,只提罪魁祸首,在有心人听起来,意味不言自明。
“……”正房内的道衡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丢出了一件东西。柳尽欢眼明手快地接到手里,拿给沈回川看,那是一只已经略有些破损的洞箫。由一种土属性的珍贵灵木做成,紫微元君亲自炼制的,从来都是天璇道人最喜欢的灵宝之一,也是他常用的武器。这无疑是天璇道人的遗物,也只有给沈回川才最合适。
“这些年,我算过很多次,都算不出什么卦象。不过,正好你是解困之人,也许你回来之后再算,卦象应该又有不同。”停顿了片刻之后,道衡道君淡淡地说,“果然是应在你身上。只要你有心,无须刻意寻找,罪魁祸首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甚至,也许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他就已经出现了。”
沈回川轻轻一震,隐约觉得他似乎在暗示什么。显然,即使道衡算出了什么,也不方便出口。如果只是化神期修士,道衡没有道理忌惮,更不可能连私下都不透露什么。所以,嫌疑人果然是门派里那几个渡劫期修士?
“多谢道衡师叔为弟子解惑。等弟子为师尊报仇之后,再来拜访师叔。”道衡不愿意出来相见,沈回川也没有勉强。得到了卦象之后,他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前后在这个院子里不过待了半个多小时而已。
等到院子里恢复平静,道衡才走出了正房,站在屋檐底下远远地望着沈回川等人离开的方向。他手里拿着一块龟甲,上面隐约有银光闪烁,绚烂之后又恢复了平静,看上去就和普普通通的龟甲没有什么两样。
很久很久之后,他叹了口气,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劫,他的劫,你我的劫,玄英派的劫,九真中世界的劫……是否能解,就在应劫之人了……只是,恐怕我们都没有想过,应劫的不只一个人,也不只是此世之人吧……”说完这句话,他的精神突然萎靡了许多,转身又回到正房里盘腿坐下闭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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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回川就去辞别了紫微元君和开阳道君。因为紫微元君已经闭关,他只是在宫殿群外远远地跪拜而已,倒是开阳道君百忙之中亲自把他们送出了玄英派。临别的时候,她禁不住叮嘱了两句,告诫他不能贸然行动:“道修转成魔修之后,通常功力很快大增。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是渡劫期修士,而你还是化神初期,不能和他硬拼。”
“师叔放心,弟子明白。”沈回川说,“弟子会先去找师姐师兄会合,和他们结伴,保证安全。”当然,他不会告诉她,他的打算是先找瑶光问清楚情况,再去见大师姐和二师兄,尝试说服他们一起调查真相。他相信,只有通过瑶光,才能窥见自家师尊被害的事实。而只有知道事实,他才有足够的把握说服师姐师兄和他一起行动。
一行六人离开玄英派后,很快就乘上灵舟离开了。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遭到任何追杀,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贪婪之辈明里暗里继续盯着他们。旅途很顺利,就算偶尔有不长眼的小劫匪送上门,也只是他们的调剂品而已。
这让大家禁不住专门抽出时间讨论了一番原因——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紫微元君的威望果然无与伦比,就连啸明元君也不敢明着和他作对。不过,也有人心里有另外一种想法,只是无凭无据,根本不可能轻易说出口。
大约一个月后,他们来到了西部区域的一座城池白昴城。聚宝楼里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