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往後……」顧雲柢垂眸淡笑,他語氣滄桑的說:「顧雲柢已歿,從今往後再無此人。你回去吧。」
再不會有顧雲柢了。至於他是誰,總有一天也許會知道的,也許滄海桑田那時,也許沒有也許。但是眼下,他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長眠休息,說不定就這樣不再甦醒,又或者哪天有個人需要他了……
再說吧。他受夠永生不滅,也感慨過無常,暫且休息一下。
「存曦。」他澀然失笑。「才記得你的名字,這會兒又沒意義了。」他還是喜歡喚那人小星,就像魔尊只喊那個人另一個名。好像那名字的主人才是屬於自己,也才會全心全意跟自己相守似的,但他太過貪婪,一度認為廢了對方的羽翼就能讓人留在身邊。
「這一句對不起,恐怕得欠著了。」
從前明知不可能的,他還是傻傻追著,傻傻的說著,那些笨拙的話語在別人聽來都別有深意,被自己營造的表面幹練形象給害了。所以他說的喜歡都不再純粹,也沒有人再對他真心相待,哪怕是這樣,他以為只要能對喜愛的人付出也好。
傻傻的付出,始終孤單的望著遠處,望著不是自己所屬的一方。現在他再無力氣去追求,但是也好,因為他終於能好好休息。
後來再沒人見過顧雲柢或感受到他的存在,彷彿水氣蒸發消失一般。
☆、惡戲、番外 無垢
天京也有傾盆大雨的時候,沒有鋪磚的地方一片泥濘。
在雲門一個僻靜的角落,有個樣子才十歲出頭的孩子正在玩泥巴。他衣著華貴,是龍族後裔,白淨的臉上掛著笑意,實際上他已有千歲之齡。
他一向受寵,不過宗主他們都暗暗可惜這樣聰明乖巧的孩子生來是反骨的黑龍,忌憚他有叛逆的一天。而他還不夠強大,所以懂得裝出乖順無害的模樣。
有心之物皆有情,觸動了感覺就會去思考,造就無限變化。
他雖有心,卻無情,因此他有yù_wàng,可是不能、亦不曾想去控制它。為了利益跟yù_wàng,他可以把許多事都做得很好,包括偽裝。
有時他認為這大概是為何宗主他們願意接納他的存在,因為他看起來純潔無垢,他知道自己笑的時候無瑕天真,引人好感,哪怕正在泥巴裡攪和也不會有誰嫌棄他髒。
那時有個師姐問他怎麼不躲雨,偏在那兒玩泥巴,招了手要帶他去弄乾淨,他的手在泥水裡把一個東西往泥漿裡按下去,然後笑著跑去找師姐。
隔沒多久一個師兄發現自己的靈獸走丟沒再回來過,後來是在雲門罕有仙跡的牆角附近尋獲,從土中掘出只剩一顆頭骨。
被疑為兇手的弟子跟失去靈獸的師兄一直合不來,那時鬧了好一陣子,當時只有雨天跟他打招呼的師姐朝他投以疑惑的眼光。
他知道自己被師姐懷疑了,但他一無動機,二無必要,他知道師姐只是懷疑,所以她改變了樣貌變成俊秀的青年,時不時誘惑師姐,將她給睡了。
為什麼殺生?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有天看著那頭靈獸囂張的氣燄覺得討厭,順手宰了,吃了,再把頭骨埋起來。其實不留痕跡也辦得到,但他就是好奇別人的反應。
他在天界一直過得很好、很愉快,這裡的人都愚蠢無比,而且膚湹每梢裕只知增適道行,卻不思考更有意思的事,徒有修為、腦袋空空。
在他眼中的天人都與螻蟻無異,也許他自己也是,但是他不在乎,因為同為螻蟻,他也要當先把人拆吃入腹的那個。
有yù_wàng和利益的地方都是他的獵場,偶爾能瞞過宗主跟師兄、師姐時,那種刺激與快感很令人上癮。可是後來雲門的大師兄回來了,那是他第一個見到大師兄,一個叫顧雲柢的男人。
第一眼他就確定自己討厭顧雲柢,那人心思太玲瓏剔透,總將他的把戲看在眼底,卻也不揭穿,好像在看他表演什麼鬧劇。
顧雲柢給他的目光永遠居高臨下,睥睨眾生,比宗主還可惱。只不過表面上他們相處和睦,要隨天帝離京巡訪時,宗主挑了大師兄跟他一起隨隊出發。
同行的還有一個羽族的師兄,當時已經是月華宮的宮主,專門鍛造兵器,身邊跟了一個神秘的青年,叫沐隱虹。
他們都說月華宮的宮主是天界第一好看的男人,可是他怎麼覺得旁邊那個沐隱虹更討他喜歡。聽說沐隱虹來自擅於c,ao作光、火的一支妖族,他曾見過沐隱虹在月下被七彩微光徽郑那模樣很美,他很喜歡。
喜歡到當時很想把那傢伙弄成一根蠟燭,擺在自己常經過的地方欣賞。
天界之中,他認為就只有顧雲柢看出自己是個怎樣的怪物。然而顧雲柢卻不揭破,他以為這愚弄眾天人的日子還會再持續久一點,直到那次離京後他大鬧一場。
顧雲柢原來一直都盯著他,暗中搜羅證據,那所謂的證據單薄無力,可是加上大師兄的人望就變得很有說服力了。
不單單是雲門之內,天京的每一次騷亂與意外彷彿都有無形的絲線聯繫在一起,而他就是網上的毒物,步步纏死獵物,將他們融蝕、消化掉。
他的假面被揭發,不少人都信了,就連不是他所為的帳也一併算到他頭上。他被天界的人弄得遍體鱗傷,僅存一氣。顧雲柢卻讓人就留他這一口氣,顧雲柢說:「罷了。逐他出天界,由他自生自滅吧。趕盡殺絕不就與他成了一類?到底是同門一場,顧念舊情,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