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毛衣整体是深蓝色的,袖口领口和下摆用天蓝色的毛线衬着一道花边,手艺不错,还真挺好看。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往身上套,照着镜子一顿臭美又跑阳台上臭美。把卧室里房东留下的木头摇椅搬到阳台,站得累了坐着臭美,小晏把我买的那八百块钱的毛绒宠物摆在小屋的电视上、书桌上、床头上,还有一些用挂钩挂在墙上。我就好像sān_jí贫农头一回穿上没补丁的衣裳似的,在满屋子大娃娃面前昂首挺胸地走,把它们当成芸芸众生在它们面前展露显摆,想一想都觉得好笑。
我也忘了自己到底这么臭美了多长时间,直到我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响,直到我饿了才想起小晏还没有回来,我给文文打了两拨电话,一遍告知关机,一遍说是无法接通,我干脆下楼敲门去了,我心想小晏肯定在文文她们家,可是为什么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呢?我穿着毛衣穿着拖鞋站在四楼走廊的窗口思来想去,这时候我看见一辆出租车在楼底停下来,小晏走出来,她把车门撞上就往单元楼口里头跑,跑得动作矫健。我好奇地望着窗外,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呀,这厮怎么打车回来了?原来这厮也有懒得挤公交的时候啊?我边想着边笑着往楼下走,我刚迈俩台阶就听见小晏扑噔扑噔的脚步声,她的脚步声沉重且迅速,在空空的楼道中有很大的回响,她飞快地交换着双腿跑上来,她的胸脯一起一伏,气喘如牛。我手抄着裤兜,我说,你去哪儿啦?你把衣服洗了一半...小晏不等我说完这一句已经扑了过来,一瞬间泪如泉涌的把我吓坏了,我紧张地问她怎么了,她话说不清楚,光是握着楼梯扶手揪着我的衣服支撑着棉软的身体,瑟瑟发抖的身体。
我给小晏倒了开水,我看着坐在床上的她眼泪大粒大粒地砸出来,我注意到她毛衣领子上的木花纽扣掉了,那个位置的毛线破了一个窟窿,应该是纽扣被硬生生地揪下来同时毛线也被扯破了。那件毛衣是小晏最喜欢的衣服,暖色,高领,领子上有木头雕纹的装饰纽扣,很漂亮,很适合她。当我看见它破了的时候,我就不想再追问小晏去哪儿了,我已经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不管结果是怎样,我都不想小晏说出来,因为她说的同时难免伤心落泪。
我坐到床沿上,我呶着阳台嬉皮笑脸地说,你看,衣服都帮你洗好了,洗得可干净了,怎么奖励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