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在梅树底下挖出一个方形紫檀木匣,双手捧着递了上去,肖夫人漫不经心地打开,只闻得一股腐败恶臭的气味直冲脑门。慌忙用手中的丝帕捂住了鼻子,定眼看去,在场诸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那匣中一团黑黢黢、毛绒绒、软绵绵的阿物儿赫然在目。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只身子紧紧蜷成一团,面目狰狞,血模糊的死猫瞪大了双眼呆呆地望着天空,眼底闪着妖异的光芒。爪子死死扣在匣边,脸上满是惊恐万状的神情,呲牙咧嘴,透露着临死前的挣扎与不甘,似乎还能听得见它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上的皮毛已经开始腐烂,甚至看得见一条条白色蠕动的小蛆,隐隐的蕴含着一种诡异,没来由的教人头皮发麻。
肖夫人杏眼圆瞪,手像捧着一块热炭似的,惊叫了一声,尖利颤抖的音调刺透耳膜,震得众人的脑袋轰隆作响。那匣子立时被远远儿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铿的一声闷响。匣子倾倒,黑猫滚落出来,唬得一旁围观的丫鬟媳妇们惊声尖叫,后跳几步一哄而散。
肖夫人扶着魏昌家的,整个身子似乎软倒在她肩上,口的恶心一下一下冲撞着喉咙,怎么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污秽之物吐脏了自个儿新做的妆花缎裙。那魏昌家的也顾不得恶心,急忙伸手轻轻怕打着肖夫人的后背。
肖夫人脸色苍白,边吐嘴角边抽搐着,再也不敢看那猫儿一眼,心有余悸道:“这是什么腌臜玩意儿,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拿出去丢掉。”
众人闻言,你推我让,只有几个胆大的使婆子,强忍着恶心与害怕上前收拾。忽听魏昌家的“咦”了一声,从死猫旁边的匣子底捡起一个物什,翻过来一瞧,原来是个白色布偶,前用朱砂在心口的位置点了一圈红点,直着寸许来长的钢针,旁边用红丝线绣着一行字:甲寅年七月初一酉时。⑴
肖夫人偷眼看去,见那一行小字,顿时脸色一大变。疾步上前将那布人抢过攒在手中翻来覆去。眼露寒光,嘴角噙着一丝诡谲的笑意,冷声吩咐道:“给我把另一株梅树挖开。”
雨霏闻言,白色鲛绡面纱下的脸庞顿失血色,嘴里嗫喏着却说不出话来。手里撕扯变形的帕子暴露了心中的不安与恐惧。
这一切都被肖夫人尽收眼底。
没到一炷香的时辰,从另一株金钱绿萼下掘出来一模一样的匣子,匣内是一断了几节的枯藤缠绕的布人,心口也有朱砂点和钢针,只是那行字却是:乙未年二月初十卯时。
肖夫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笑着举着那布人道:“这是什么?难怪郡主方才对妾身多番阻挠,原来是为了遮掩这不可告人的秘密。”
雨霏身子几不可见的摇了摇,险些跌倒在地,却仍佯装镇定强辩道:“姨娘说什么,本可听不懂。一个布娃娃而已,怕是丫头间有了龃齬,哪个促狭鬼闹着玩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肖夫人冷笑道:“郡主说的倒是轻松,推的干净!妾身倒要请教您,一个小丫头又怎么会知道皇后和太后娘娘的生辰八字?”
院中响起了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底下众人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雨霏脸颊通红,鼻尖上渗出点点汗珠,只紧抿着嘴不言语。
肖夫人遂得意笑道:“郡主不说话那就让妾身代你说。郡主前几日因贺礼一事被太后她老人家责罚,所以心中不平,难免怨怼。只是妾身真想不到,郡主平日里看上去温婉贤淑,心思却这般歹毒。竟暗地里施巫蛊之术诅咒皇后与太后娘娘。”
一旁的江嬷嬷深谙其中的轻重,忙急道:“事情尚未弄清楚。肖姨莫要含血喷人。”
肖夫人冷哼一声,眸里藏着的寒意如箭一样出:“有胆子做就别否认哪。在场这么些人可都看着呢。难不成这害人的东西也是妾身凭空变出来的?”
雨霏鄙夷地瞥了肖夫人一眼,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姨娘无中生有也不是第一次了。这回莫不是要效法汉武帝的江充⑵不成?”
肖夫人抑制住心底的怒气,眼睛直勾勾地对上了雨霏质问的眸子,目光里闪动着森然的杀机:“魏昌家的,你来说说看。若是府中有人行不轨之术该如何惩处?”
魏昌家的偷偷瞅了瞅雨霏那如寒冰般清冷的面容,又瞧了一眼肖夫人那满含杀气的双眸,心中没来由的涌上一丝恐惧,为难道:“若是府里的下人犯了这等腌拶事,确是大逆不道,依照规矩,轻则打五十个板子发卖出府,重则立即杖毙。可郡主金枝玉叶,这……”
肖夫人横眉倒竖,怒目而视,喝道:“什么这啊那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郡主虽然身份尊崇,但说到底也是咱们王家的媳妇。看在郡马爷的面子上,就网开一面,那请郡主殿下自个儿选吧,看您是要褫衣杖责呢,还是要三尺白绫。”
底下的丫头婆子闻言,都大吃了一惊。想不到这肖夫人竟如此狠毒辣,褫衣杖责就是要受罚的人脱去衣衫,在众人面前只着小衣受刑。哪怕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最重颜面的郡主,就算侥幸挨过了板子,恐怕也没有脸面活在世上了。看来肖夫人这一回誓要将郡主逼上死路才罢。
杜若此时也已经明白肖夫人打的狠毒主意,心中暗暗惊惧,忙几步上去挡在雨霏身前,高声怒喝道:“姓肖的,你居心不良,诬害郡主,还要在府里动用私刑。若是今日殿下伤了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