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瞧瞧春樱,”董姨娘吩咐随从道,“找人将门锁打开后,请她进清静苑。”说罢,她意味深长的暼向空落落的窗前,踏雪而去。
不一会,锁被打开了。
甄璀璨信步走出了屋,由一名丫鬟的在前引路。
在银白色的冬雪笼罩下,是气势非凡的飞檐斗拱,是突兀嶙峋的假山耸峙,是青松苍柏陪衬的池馆水榭。目光所触及的一景一物都极其讲究,甄璀璨不由得揉了揉鼻子,真是难以想象富贵之家该有多富贵。
经过九曲回桥,穿过檐廊,见拱门上题有‘清静苑’三字,字迹娟秀。
刚进院中,鼻间就飘着淡雅幽香,放眼望去,格调简单别致,倒是真有清静的韵味。细看之下,那偌大的花架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所搭,墙边种着一排盎然的花草,花盆皆是各式山水彩纹瓷。
甄璀璨忽然指着一株罕见的蕨类,惊讶的道:“咿,它莫非就是铁皮……”她皱起了眉,故作沉思的道:“铁皮……”
董姨娘已迎上前,问:“铁皮?”
甄璀璨耸耸肩,道:“叫铁皮什么,我一时记不得了。”
董姨娘想了想,恍然道:“可是铁皮石斛?”
“对,对,”甄璀璨又看向那株蕨类,故意的喜道:“瞧这模样,就像是铁皮石斛。”
“我初见它时,也以为它是铁皮石斛,”董姨娘说道:“府中倒是真有铁皮石斛,你若想看,用过午膳之后,带你去看。”
“自是想看,百闻不如一见。”甄璀璨随意的笑了笑。
踏进屋里时,无比暖和,琳琅满目的手炉放置得错落有致,临窗的紫檀木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翠玉花瓶里的梅花正艳。
丫鬟们送来了午膳,很是丰盛。
“也不知道大小姐爱吃什么,我随便让厨子做了些,试试看可合口味?”董姨娘端坐着。
“这么铺张应该有合口味的。”甄璀璨咽了咽口水,从怀里取出一双银筷子,慢慢的夹起菜,慢慢的吃了起来。
饱餐了一顿后,董姨娘主动提议道:“我带你去看铁皮石斛?”
甄璀璨颌首,笑道:“你若不提,我竟然忘了。”
她们出了清静苑,步上九曲回桥。忽然间,甄璀璨看到西边在冒着黑黑的浓烟,不禁道:“着火了?”
董姨姨点点头,“是西苑的客房,在天将亮时突然着火了,火势凶猛,扑了很久才扑灭。有几间屋子已烧得面目全非。”
西苑的客房?甄璀璨一怔。
“是个仆人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所致。“董姨娘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甄璀璨没有追问,只觉得这场大火烧得实在蹊跷,如果昨晚她没有被换去南苑的客房,就会藏身火海?
她们走到了湖边,在不远处,有一个萧瑟的身影蹒跚的走在冰面上,正是那个被甄丹琦欺凌的倔强的瘦小少女。
那瘦小少女举步艰难的抄着近路,孤零零的,满脸的血垢,狼狈不堪,随时都可能倒下。有丫鬟看到了,都装着没看到般。
是什么样的身份,才会被熟视无睹的活在甄府里?
甄璀璨缓缓的驻步,故作不经意的问:“那少女是谁?”
“她啊……”董姨娘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过了半晌,才道:“她叫甄小灵,算是老爷的第三个女儿。”
甄小灵?甄三小姐?
☆、第零九章
原来,甄小灵的生母名叫楠儿,本是甄夫人李氏的贴身丫鬟。趁李氏不知情时,勾引甄老爷,怀了身孕。李氏知晓后,盛怒,连通房的名份也不给,在怀胎十月产下一女的当晚,便将她们母女赶去了西北角的马厩。
董姨娘缓缓地道:“后来楠儿多次去夫人面前苦苦求情,每次都被夫人铁了心的轰走,并下了禁足令,不准楠儿踏出马厩半步,否则,杖毙。这已是有七年之久。”
甄璀璨拧眉,“甄小灵呢?”
“她跟楠儿一起住在马厩里,府里没有人把她当三小姐。”董姨娘适时的叹了口气,“老爷只在她出生时看了一眼,为她起名甄小灵,之后再没过问。”
甄璀璨冷冷一笑,真是薄情至极。
“夫人不点头,老爷也没有法子。”董姨娘难掩难过之意,“她们母女这七年过得很不易,连粗茶淡饭也吃不到,常是几日没有东西吃。我曾暗中差人送些衣物和饭菜,被夫人知道后狠狠的训斥了一番,也不敢再多事。”
甄璀璨暗暗的捏了捏手指,脑中浮现出甄小灵在性命攸关之际,还紧攥着偷的两个熟鸡爪,不禁浑身阵阵发寒。在无人问津的甄府里,要多艰难才能活下去!
董姨娘惋声道:“老爷应已忘了他有这样一个女儿。”
甄璀璨放眼看去,那瘦弱的身影攀上河岸,在蹒跚慢挪。不由得,她想到了另一个瘦弱的少女,同样是被遗忘的女儿。她双睫一眨,敛去心底冰冷的涩意,将视线移了开去,道:“铁皮石斛在哪?莫误了去潭元寺。”
“就在前面不远。”董姨娘显然有些惊讶她的冷眼旁观。
甄璀璨信步的走着,神色不明,也没有回首去看那个无辜的生命。
一声悲痛的叹息在耳侧响起,“我差点也落得跟楠儿一样的下场。”
“嗯?”甄璀璨在听。
董姨娘感怀道:“当年,你娘突然病逝,我爹时任县令,你爹时任县丞。我爹便与你爹商议后,做主让我嫁作继室,已选定了黄道吉日。殊不知,李侍郎突然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