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起来,“怎地又下雪来,老天爷不给饭吃啊。”其实,铁蛋想骂贼老天来着,又恐得罪了神灵,怪罪于大家,让大家的日子越发难过。
手搭凉棚,踮起脚尖尽力往远方看去,入目是一片白茫茫。铁蛋放下手,回头叫道:“小四……”
铁蛋的声音戛然而止,几步蹦了过去,拉起小四,抱着他跳,嘴里喊着:“小四,醒醒,不准睡,跳一跳,动一动,就不冷了。”可两个冰坨子怎暖得起来。
铁蛋抱着小四跳几下,停下来拉着小四冰冷的小手,搓起来。小四的手长满了红肿的冻疮,搓起来生生作痛。不一会,小四痛得呼出声来,铁蛋才住了手,可不敢再搓下去,再搓,冻疮就要破皮。小四来自江南,根本受不了这边的寒冷。且他刚到边城时生了场病,没钱医治,硬是命大撑了下来。虽说好了到底亏了身子,又无钱调养,身子一直不甚结实,遇上这种冰雪天,稍不留神就归要了他的命。
每隔一会,铁蛋就让小四跟着他动一动。
“好冷,好饿。”小四稚嫩的声音从铁蛋的怀里传出来。
“小四,乖,忍忍哦,等会哥他们回来了,就有吃的了。”说着,铁蛋自己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好几天,吃得是放了大量水的黑面羹,一泡尿下去,肚子就空了。就连这黑面水羹,今早都断炊了,一大早起来,就为着能讨些食物或找些活干干。
开春以来,边城倒春寒,下了几场大雪,较寒冬腊月更加阴冷。一场大雪过后,塌了几处房屋。他们所住的城南外破庙处,幸得是间庙,修得坚固,没有被雪压塌,不至于让他们流离失所。这庙年长日深,神像不知所踪,四处漏着风,屋顶下着雪,正因如此,才没人跟他们争抢,让他们有了个容身之地。
铁蛋茫然四顾,目之所及处,皆是闭门锁户,家家户户躲在屋子猫着冬,守城门的士兵早已躲进屋子围着火炉,整个边城仿佛睡着了一般寂静。
小四的身体越来越冷了,整个人又陷入昏睡中。
“小四,快醒醒,醒醒,别睡,别睡……”铁蛋手慌脚乱地搓着小四的身体,似乎又回到第一天来到边城的时候,亲眼看见一个人倒在雪中,永远地睡过去了,“不许睡,小四,不许睡。”铁蛋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啪啪地拍着小四的脸。
“铁蛋。”声音从铁蛋身后传来,仿佛听到天籁一般,铁蛋转头叫道:“哥,快来,小四冷得不行了。”刚才强忍着的泪水喷涌而出。
北城门外有座母子山,山既高又广,据说深山处,有熊,老虎之类的凶物,但在母子山脚有时也能碰到野兔,野鸡之类的活物。一大早,狗蛋,大山和二牛就去母子山撞运气了,三个半大的小子,赤手空拳,又不是猎户,眼见雪坑中的野鸡,硬是从眼捉不了,连根鸡毛都没摸着。半天下来,又累又冷又饿,三人一无所获。狗蛋仍不愿意回去,想找找有没有野鸡蛋,二牛则决定去蔡屠户家看看。
在狗蛋他们来边城之前,二牛受蔡屠户家的照顾颇多,二牛这个名都是蔡屠户给取的。二牛从记事起,一个人在边城生活,吃着百家饭长大。渐渐二牛长大了,力气比同龄人大,去别人家里帮着干些重活换些饭吃。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二牛认识了狗蛋他们,带着他们去蔡屠户家干活换些饭吃,不想大山饭量大,蔡屠户的婆娘蔡大婶当场落了脸,甩了碗,嚷着吃的比干的多。
自此以后,不准他们上门,蔡大娘四处说二牛是个白眼狼,大家看着他长大,不忍他衣食无着,才让他家来干活换口饭吃,要不当家的伸把手都干了。那想这人心大了,带着一串人来,还有个干不了啥活的小娃子,这不是来白吃饭嘛,谁家有闲钱养着旁人的半大小子。这话说的多了,其他人也不乐意二牛上门了干活,即便是二牛一人上门也不行。于是,二牛和狗蛋他们成了边城的乞儿。
蔡屠户有一儿一女,他和儿子负责杀猪等重活,婆娘和女儿只能做些清洗的轻巧活,有时杀的猪多了,忙不过来,得请好几个伙计帮忙才成。这时,蔡屠户想起二牛的好处来,往常实在是猪太多了,才会请一二个人帮忙,二牛一人当好几人用,又勤快又不怕脏。其实二牛带来的几个娃都很勤快,那个七岁的小娃也是搬上搬下,洗涮东西,很是让蔡屠户轻松不少。蔡屠户心下有些后悔,又摸不开脸,偶尔背着婆娘给二牛些边角料和一二根剔得光光的骨头。
二牛心善,记着大家的好,在外面遇到大家忙不过来时,都会主动帮忙,只是再不去人家家里。有时见蔡屠户忙不过,只要蔡大婶不在,他都会主动帮忙,让蔡屠户脸骚的不知说啥好,收拾些饭菜让二牛带回去。不过,狗蛋他们是再也不上蔡屠户家去。
当二牛说去蔡屠户家,狗蛋同意了,再没有食物,这个天气,大家会很快饿死的。就像现在,要是有碗粥多好。
狗蛋和大山一人搓着小四的一条胳膊,搓完胳膊搓腿,直到小四全身搓热了,狗蛋和大山才停下来。
狗蛋看着醒来的小四,郑重道:“我背你去找二牛,你二牛哥去蔡屠户家了。你千万别睡着了。”
小四无力地点点头。
狗蛋背起小四就跑,跑过一条街,转角处,远远地见二牛匆匆向这边赶来,见着他们,挥着手喊:“快点,快点。”
大山年龄最长,人高步子大,几个跨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