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说得好听,其实不过用个名头把薛蟠抓过去,去了之后,是做个百户,还是没头衔的小兵,都是军中说了算。
“妹妹,我儿受了伤还在床上呢!且这……”为了这芝麻大的名头,去西北那偏远之地,还不如在家料理生意。她薛家还不稀罕这小官!
薛姨妈拉着王夫人,越想越委屈。
可是,心里再怎么委屈,也不能说。那是皇帝的旨意,谁不愿意,那就是抗旨啊!
王夫人也是尴尬,虽然荣国府有权有势,可也不敢管皇帝的事啊!
“姐姐,这也是件喜事嘛!”王夫人讪讪地说了句,不敢吭声,只僵着脸看凤姐,示意她说些好听的话。
这好姑妈,破事都推给她!
凤姐既不情愿,又有点骄傲,扬起笑脸就冲那李大人笑道:“这位大人,快中午了,不如先去前厅用饭?”
李大人自然是拒绝,站在梨香院不吭走。可凤姐是什么人,舌灿莲花,又是奉承又是哄,好说歹说才让这些人去用饭了。
饭桌上,不必说,好酒好菜伺候着,贾琏凤姐陪着说了许多好话。人人吃得酣畅,自然对薛蟠的事情也没追那么紧了。
最后,李大人总算是松了口,说第二日早上再来带薛蟠。
不过是缓了一日走,王夫人和薛姨妈却像是得了什么大好处一样。
薛蟠还躺在房间里哼哼唧唧地享受香菱替他按摩,外面出了什么幺蛾子,那么吵吵嚷嚷的,他一点也不关心。
周琅暗地里撇撇嘴,有点不高兴。
这办事的人怎么这么掉链子呢?说好的要把薛蟠带走,吃了顿饭,拢了些银子便松口迟一日。这要是明天还来这一招,薛蟠什么时候才能走呢!
周琅心不在焉,薛姨妈却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一边掏了几千两银子给王夫人,让她请贾政四处走动一下,看有没有办法让薛蟠只在军中挂个名,人不去;另一边又是倒腾库房,想着若是薛蟠一定要去那西北之地,该给他带上些什么。
王夫人接了薛姨妈的五千两银子,转手却只给了贾政两千五百两,贾政揣着银子出门,暗想疏通用上一千两银子也是多了。
凤姐得了消息,实在高兴不起来。这笑脸迎人的破事都是她在周旋,薛姨妈的银子却一点没落到她手上。
可谁叫王夫人是她婆婆,又给了她荣国府的管家权利呢?不高兴也只能不高兴而已。
回了房,平儿说贾琏叫人送信回来,道林姑父去了,要替林家收拾家当,果断时间才能回来。
凤姐想着等贾琏回来,定会有好些银子收入,这才心平了些。才想完,又厉声交代那送信的小子:“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去别的不说,定要好好看着你们爷,不能叫他去拈花惹草!仔细我知道扒你们的皮!”
那小子听了唯唯诺诺应下,又缩了两下身子,暗自嘀咕:琏二爷日日都去青楼耍,做下人的哪里敢管?二奶奶说得严厉,手里却没漏过多少银子,还是二爷大方。
于是,人人便照旧还瞒着凤姐。
第二日,那姓李的又来带薛蟠,催他快些启程。虽嘴上催得很急,脚上却不是往外走,而是带着兄弟又在荣国府吃吃喝喝,照旧过了一日。
第三日又是如此。
薛姨妈还深觉王夫人与贾琏他们帮了自己大忙,感激不已,周琅却知道,薛蟠这事是没什么转圜的。
一是鼬求了皇帝的口谕,特地赶他去军中;二是银子被吞没许多,贾琏估摸着也办不成事。
果然,第四日,姓李的人又来了。这回却不像前几次那样爱理不理,使劲地装清高,而是乐呵呵地对薛姨妈道:“皇上体恤夫人不舍得孩子离开,说薛蟠大爷该出门建功立业,您家姑娘就不必进宫选才人了,让陪着您在家说话呢!”
“这这这!”薛姨妈震惊了,一口气喘不过来,瘫在地上,也不顾面子了,直哭喊着叫“冤孽”。
“薛家夫人,可别叫唤了,若传到皇上耳中,想掉脑袋不成!”李大人一收起那虚假的笑容,瞬间变回了第一次见面冷冰冰的样子,叫了几个护卫硬生生将薛蟠绑了出来。
“夫人,差事已经办完,我们这就走了。告辞!”敷衍地拱拱手,李大人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姨妈瘫在地上哭天喊地,一会叫薛蟠的名字,一会叫薛宝钗,一会又是心肝肉,最后竟昏了过去。
王夫人急忙传了大夫来看诊,贾琏和王熙凤也极不好意思地在院子里站着。
周琅虽然有些担心薛姨妈的身体,心中却为薛蟠终于被抓走的定局而雀跃不已。
薛姨妈病了,周琅带着几个丫头终于在她房中喂汤喂药,一边还忙乎乎地管外面生意上的事情。
现在薛蟠不在,薛姨妈既生病又不识大字,只好将生意上的事交给女儿管。
可实际上,周琅不能时常出门,外面的掌柜也就是来交个账本,报告些生意好或不好的话,全是糊弄。
周琅也知道中间一团糟,却暂不能管。只等薛姨妈身体好些了,她能出门的时候,再一家一家去盘情况。
三春几个都乖巧地很,知道薛姨妈病了,三天两头来探望,逗着薛姨妈开心些,也陪陪周琅说话。
周琅倒不怕闷,只是天天对着薛姨妈那张思念儿子的怨妇脸,不闷也要郁闷了。多了三春几人,薛姨妈顾着聊天说话,倒也没那么想薛蟠了。
毕竟,薛蟠已经去了军中,想也是没用。
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