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秦海鸥见谭硕出现,立刻示意他到桌边坐,自己则起身给他拿吃的,“饿疯了吧?”
谭硕坐下一瞧,桌上铺着一叠叠洗好的照片,都是同样的尺寸,随手抓起几张细看,才发现这些竟然都是他们采风时拍下的照片。
“这是昨天赵非拿来的,说送给我留个纪念。”秦海鸥端来面包点心和一杯牛n_ai放在桌上,谭硕抓起一块面包叼进嘴里,边吃边看。
照片的数量不少,内容也很丰富,已经被大致分为几堆。谭硕漫无目的,就近在其中一堆里扒拉,于豆豆撇了撇嘴道:“别乱动,那些是已经挑好的。”
谭硕没看见她的脸色,也没在意,直接将这堆照片抹开,扫了两眼,抓出一张扔在最上面:“这张还不错。”
其余三人一看,发现那是一张秦海鸥的单人半身照,照片上的秦海鸥没有看向镜头,而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远处,他的身后是雾气环绕的山峦,但他所在的地方却有阳光照s,he,使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中。这张照片,构图、光线、角度都恰到好处,特别是秦海鸥身上所散发的气质,明朗中带着一丝深沉,与他从前给人的印象有所不同,非常耐人寻味。
秦海鸥看见这张照片,笑着说道:“于姐也喜欢这张,准备用它来做音乐会的海报。”
谭硕听了,又把照片拿起来,抻直胳膊远距离地感受了一下:“拿这当海报?太自恋了吧!”
秦海鸥也凑过去看了看,“哦”了一声:“那就换一张吧!”
于豆豆在对面冷冷地盯着谭硕,脸色已经相当y-in沉,让秦海鸥在音乐会上演奏这人的作品已是极大的让步,现在他居然连海报选什么照片也要c-h-a嘴,实在太过分了。
谭硕浑然不觉,一边乐滋滋地翻看照片,一边和秦海鸥聊着当时的趣事。这些照片勾起了他们对采风的回忆,让两人感到十分怀念。于豆豆看看秦海鸥的神色,又一次忍了下来。陈甘柠倒是对谭硕没了成见,但她也理解于豆豆的心情。于豆豆向来强势,又深得秦海崖的信任,可在这次的事情上,不仅秦海鸥表现得意外的强硬与执拗,就连秦海崖也没有对最终的决定给出令她服气的理由,加上谭硕这个人就像一团棉花,也不知他是真的神经大条还是假装没有看见,于豆豆对他的怒气犹如脱靶的子弹,屡屡一厢情愿地发s,he,却毫无击中目标的快感。这更是让于豆豆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如果不是考虑到秦海鸥,她早就发作了。陈甘柠暗暗觉得,这一次于豆豆说不定是真的遇上了克星。
谭硕很快看完了手边的这堆,又去翻别的。正在这时,一张特别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张照片与桌上的其他照片不同,不是数码冲印出来的,而是一张一次成像的宝丽来照片,先前被别的照片压在下面,所以他没看见。这种照片是采风后期,电池耗尽之后,赵非用机械相机拍摄的,由于数量不多,每张都是绝版,赵非十分宝贝,当时谭硕还曾向他讨要过,可他说什么也不肯给,没想到竟然背地里送了秦海鸥一张,谭硕一面暗骂赵非偏心,一面把照片拿起来看。
谁知这一看,他当即就怔住了。这照片上不是别的,正是他们临走之前的那个晚上,阿婆在火塘边唱歌的情景。照片上的阿婆凝视着火苗,苍老的脸庞被火光晕染,那神秘又古朴的感觉很好地还原了当时的氛围。谭硕出神地望着这张照片,面包也顾不上吃了,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自己的魂魄瞬间出窍,钻入这照片中,将他带回那晚的火塘,再度听见了阿婆的歌声。那歌声勾出了困在他脑中的音乐,如同阻塞河流的障碍陡然裂开一道缝隙,水流迫不及待地涌出来,将裂缝冲得更大,顷刻间,所有的障碍便都土崩瓦解。
秦海鸥见谭硕对着照片发愣,刚要开口,谭硕却突然扔下手里的面包,抓起照片就往外跑。他径直跑进琴房,将照片放在谱架上,坐在钢琴前弹了起来。
他弹得断断续续,每弹几下便要停下来思索,反复地试验脑中横冲直撞的念头。秦海鸥紧跟着追过来,见他在钢琴上琢磨,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谭硕专注地试了一会儿,突然停了手,扭头看看四周。
“找什么?”秦海鸥问。
“笔,还有纸。”谭硕道。
秦海鸥立刻给他拿来纸笔。谭硕趴在钢琴上,右手抓着笔,一边写,左手一边在键盘上继续试弹各种和弦。他迅速将重要的想法大致记录下来,然后收起稿纸,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你去哪?”秦海鸥完全被他当成了空气,这时终于又问了一句。
谭硕根本没听见他说话,眨眼的工夫,人已经匆匆走到院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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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硕总算度过了瓶颈,连日来憋在胸中的烦闷也烟消云散。此后他没有再遇到任何障碍,很快完成了第一乐章的初稿,然后带着谱子来找秦海鸥。
秦海鸥听说第一乐章已经写完,激动得从琴凳上跳起来,可是接过谱子一看,又突然安静了。
谭硕拿来的,是他手稿的原稿,在手稿第一页的乐谱上方,写着这部作品的标题:
第二钢琴协奏曲
秦海鸥知道,尽管《星海》已经不可能作为谭硕的作品发表,尽管谭硕决定放下过去,重新创作一部新的钢琴协奏曲,但在谭硕心中,《星海》仍然是不可代替的。从今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