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鸥找来一个打火机,将纳兰锦手中的焰火木奉点燃。古镇上有不少木结构的建筑,因此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曹楠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些焰火木奉和贴地燃放的小烟花,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放一放倒也没有危险。
纳兰锦望着手中花簇般的焰火,心中五味杂陈,溢满倾诉的渴望,却不知如何开口。秦海鸥弯腰在地上又点了一个,后退一步,看着那团小小的焰火在地面欢快地打转。
“小时候过节,家里放焰火,我总是抢着去点。”他见纳兰锦不说话,便主动打破这沉默,“大哥怕我烫到手,就把一根烟绑在筷子上,代替打火机让我拿着。可我一高兴就忘了形,在他的衣服上烫了一个大洞,后来他只要看见我玩焰火木奉,就会躲得远远的。”
纳兰锦听他说起童年往事,言语间透着一股久违的平和自然,令她心中堆积的压抑感得到了一些疏解,至少她能感觉到,秦海鸥正努力化解两人间的尴尬,让他们可以像从前那样融洽自如地交谈。
“你这双手这么厉害,当然要好好保护,”既然明白了他的用意,纳兰锦便也打起j-i,ng神,“我以前不知道,还在你面前班门弄斧,现在想想可真丢人。”
秦海鸥笑道:“怎么会呢,我又不会弹古琴,何况我觉得你弹得挺好听的,如果换成是我,我连手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纳兰锦也笑了:“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你当初总能从琴声中听出我的心情和想法?”
秦海鸥还是那句话:“可能是我运气好。”想了想,又道,“虽然古琴和钢琴是不同的乐器,但音乐是相通的,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理由的话,我想就是因为这个。”
纳兰锦若有所思地望着焰火。她曾以为秦海鸥之所以能成为她的知音,是因为他们已经建立起对彼此的了解以及旁人所没有的一点默契,可秦海鸥刚才的回答却否定了这个前提——也许他真的可以成为她的知音,但那却并非出于对她的了解,而是因为他对音乐的感觉比常人更加敏锐。这件事她直到此刻才明白,失望难过的同时却又突然感到了释怀。一直以来,是她对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人怀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尽管她对他的好感不会因此减少,但现在她终于能够正视这件事,不再被乱麻般的情绪纠缠。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么看来,我确实一点儿也不了解你。”
秦海鸥也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是啊,要了解一个人真的很难。”
他说完便陷入沉思,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儿,纳兰锦又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在镇上住多久?”
秦海鸥道:“我在准备一场很重要的演出,要住多久……暂时还不知道。”
“那你可要加油啊!”纳兰锦笑道。
“你呢,来年有什么计划?”秦海鸥问。
纳兰锦道:“我一直想拥有一片自己的茶园,现在地方已经选好了,正准备着手打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开春以后,我的店里就能摆上自己的新茶啦。”
秦海鸥觉得很佩服:“经营自己的茶园,会很辛苦吧?”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不会觉得辛苦。”纳兰锦道,“我想,你也不会觉得弹琴是件辛苦的事吧?”
“当然不会。”秦海鸥摇头。
“我现在倒觉得,开始有一点了解你了。”纳兰锦笑道。
秦海鸥也笑了,刚要再开口,却听见堂屋里面传来乱糟糟的喊声。
“好哇,你们两个竟然偷偷摸摸地在外面放焰火!”
“马上就到新年了!还有六秒!五!四!……”
秦海鸥回头看看数秒的众人,真诚地说道:“新的一年,我希望你过得快乐,少一些烦恼。”
“你也一样,”纳兰锦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他,“新年快乐!”
第七十六章
新年的第一天,谭硕又一次被饿醒了。
凌晨众人散去的时候,他还在琴房的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秦海鸥见这情形,便将他叫起来,让他去床上睡。正好秦海崖先前住过的房间现成就可以用,谭硕迷迷糊糊地跟着秦海鸥,到了地方也不客气,一头拱进被窝就又睡了过去。
这时他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见这里既不是米粉店,又不是客栈,茫然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应该还在小蓬门。这房间里的暖风吹得很足,把人烘得懒洋洋的,床也很有弹性,比米粉店里的单人床舒适多了,要不是实在饿得发慌,谭硕还想在这多睡一会。
他打量了一下房间,不太情愿地爬起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拨开窗帘,能看见小院的后门和院墙外面的枇杷树。这片区域多为老宅,比米粉店附近清幽许多,谭硕站在窗前,只觉四周安静得出奇,感到惬意的同时,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他把自己收拾好,穿上外套出来找人时,才终于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没有听到琴声。
小蓬门里已经不见昨夜聚会时留下的狼藉,到处都干净整洁,却不见一个人影。谭硕东瞧瞧西看看,最后在堂屋背后的一间小厅里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只见小厅中央摆着一张方正的电暖桌,秦海鸥、于豆豆和陈甘柠各坐一方,正凑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