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也没什么稀奇。”
“可是,”郑娴儿烦躁地坐了起来,“楼家这一大家子过好了,楼闿这个纨绔子弟才能有好日子过啊!他这么着急把旁人都弄死,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枝无奈了:“奶奶,他要是什么都跟你想得一样,那他就不是二公子了!”
郑娴儿闷闷地想了一阵,再不多言。
此时此刻,她实在不该在楼闿的身上浪费心思。
急等着她去做的事,太多了!
回府之后,楼夫人和胡氏都在大门口等着,安姨娘也在。
最神奇的是,韩玉珠也在,跪着。
郑娴儿踏上台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楼夫人就哭着扑了过来:“阙儿呢?你把阙儿带回来了没有?”
郑娴儿站定,沉默地等她哭完,低声叹道:“太太放心,不会有事。”
“人呢?”楼夫人穷追不舍。
郑娴儿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反诗的事算不上什么,眼下的局面是咱们府里有人要他死。----这个时机选得可真好啊!”
楼夫人立刻抬脚踹在了韩玉珠的肩上:“我就知道,那个贱种还是不死心!”
韩玉珠只管磕头,旁边安姨娘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郑娴儿扶住楼夫人的手臂,劝道:“太太且息怒,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还有救吗?”楼夫人忙问。
郑娴儿挤出一个笑容:“不碍事的。您的儿子可不是个废物!楼家倒不了,太太放心就是。”
她这句话原不过是泛泛的劝慰,楼夫人的眼睛却立刻亮了起来:“不错,不会有事的!阙儿他……他不是平常人啊!”
“所以,太太只管放心。”郑娴儿勉强笑着。
胡氏走了过来,急问:“真的没事?我回来的时候,二弟已经出门了,不是我不想拦住他……”
“我知道,大嫂。”郑娴儿忍着疲惫,柔声安慰。
胡氏仍是欲言又止。
郑娴儿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没有牵连到大哥,你放心。”
胡氏的脸色不由得红了。
郑娴儿又向安姨娘和韩玉珠分别看了一眼,劝楼夫人道:“今日兴风作浪的是二哥、锦香和陈景真三个人,二嫂和安姨娘想必都是劝不住的。太太生气归生气,如今可不是迁怒的时候。”
“我知道,”楼夫人攥紧了她的手,“如今楼家正逢多事之秋,咱们若是自己先乱了起来,那可就一败涂地了!----韩氏,你起来吧!”
韩玉珠擦眼抹泪地站了起来,忙向郑娴儿道谢。
郑娴儿没受她的礼,侧身避过了,又沉声向楼夫人道:“多事之秋,居然有人起了内斗的心思,还把事情闹到县衙去,这简直是要把楼家往死路上推!关于这件事,太太心里可有主意了?”
楼夫人咬牙道:“那混账东西不回来便罢了,他若敢回府,我一定叫人打断他的腿!”
“二哥有可能不回府吗?”郑娴儿的眉头拧紧了。
安姨娘忙道:“他在外头有宅子,一向狡兔三窟,不回府也是有可能的。”
郑娴儿靠在门边闷闷地想了一阵,咬牙道:“暂时先不管他!胡妈,你去跟管家娘子们一起安排人手,自今日起不管白天黑夜千万守住门户,如有打架斗殴传谣惹事的,严惩不贷!还有,老爷那里专门请个大夫日夜守着,若有人敢过去说三道四传些没影的话,打死不论!”
胡妈高声应了,飞快地跑了进去。
郑娴儿一番话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楼夫人该说的话全都抢来说了。
楼夫人的神色倒十分平静,并无半分不悦。
安姨娘和韩玉珠都知道这是要夺她们的权了,可是谁也没敢多说什么。
郑娴儿甚至完全没有掩饰对她两个人的提防,连慎思园和寒香斋都不许随意进出了。
非常之时,一定要有人出来做个独断专行的暴君,郑娴儿不介意来背这个骂名。
只要,能替某个人守住他的家!
送楼夫人回到宁萱堂之后,郑娴儿连话也没顾得上说几句,便扶着小枝的手匆匆忙忙地走了。
韩婆子站在落桐居门口,远远地看见郑娴儿,忙迎了上来。
郑娴儿却在听松苑的门前站定了。
“奶奶,咱还没到呐!”韩婆子的神色有些尴尬。
郑娴儿咬了咬牙,沉声道:“你们自己回去歇了吧,今晚----我住听松苑!”
“这……不成样子啊!”韩婆子已经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了。
郑娴儿已经抬脚走进了听松苑的园门。
小枝迟疑了一下,只得跟上。
听松苑的几个小厮看见了,神色挺复杂,却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还有人殷勤地来问要不要摆饭。
当然要。
郑娴儿吩咐他们到落桐居去,把她和小枝的晚饭拿到这边来。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嘲笑?鄙夷?她已经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