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娇怯地不敢看镜中的自己。
门外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很有规律,三下之后短暂的停顿一下,然后又敲两下始终保持着不慌不忙的速度。
苏七七朝外应了一声:“进来吧。”这个时候谁来找她?
她扶着旁边的座椅慢慢踱步过去,在桌前坐下,从水壶口中飘出缕缕白气,她伸手去碰壶身,还是热的,她顺手就给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中,喝一口入腹,顿时感觉舒畅了不少。
门发出吱呀一声,苏七七抬眼望过去,一双素色花边的绣鞋映入眼中,她再往上看去。
是宜阑。
苏七七的脖颈没有裹住,露出一小片雪白的地方,吻痕尤为明显,在别人看来就像是被人打过了一样。
宜阑神情微滞,眼帘垂了下来。
苏七七没注意宜阑的失落,放下水杯,对她的到来有些震惊,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投入到当前的事情当中。
“宜阑,你不是应该在虎崖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她手指弯曲扣在桌上,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敲击着,这是她跟耿易学的唬人的本事,在未弄清来意时,一些看似放松的动作能给对方一种精神上的施压。
宜阑神色已平淡如水,朝着苏七七作揖,端端正正的姿态、没有丝毫被怀疑之后的窘迫。
随着宜阑弯曲的动作,苏七七才发现她身后背着的一把琴,尺寸很小,被她的身体挡住,在苏七七那样的角度下完全没注意到她身上还有这样的一个东西。
苏七七尴尬地低下了眼,把视线放到其他的地方,她咳了两声:“你是来弹琴的吗?”
宜阑点点头,朝她微微一笑,反手就把身后的琴取了下来,她四处张望寻找可以放置琴的地方。
苏七七立马让开自己的位子,笑嘻嘻地看着她,想要掩饰一下刚刚因为短暂的怀疑带来的心虚。
宜阑看了苏七七一眼,然后坐过去,开始调试琴的音量和音调,她弄得认真,眼里全都是这把琴,全神贯注的模样让苏七七都不忍出声打扰。
“是当家的要我过来,陪你消遣一会,等会他就过来。”她在解释刚刚苏七七问她的问题。
苏七七内心的把戏就这样被宜阑看穿,她也没有不好意思,既然耿易要她过来弹琴,苏七七顺势享受一把就好了。
宜阑的纤纤手指如葱,肆意地琴弦上挥舞,琴声悠扬婉转,时而激昂,时而又似涓涓流水。
渐渐苏七七的目光放到了宜阑脸上,一如当初见到她的模样,只不过这次眼眸中又多了一副愁肠,她隐隐能感觉这份愁肠的来源却又不敢问。
当初她一意想把宜阑带回虎崖山,反倒变成了她另一个囚笼。
一曲毕,苏七七为她鼓掌,真诚地道:“真的很好。”
宜阑颔首微笑:“谢谢夫人。”
苏七七迟疑了一会,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的……治好了?”她想说宜阑的口吃之症。
宜阑秒懂苏七七指的是什么,点点头:“三姑娘治好了。”
苏七七看向她,惊讶又犹疑:她在骗人……
三姑娘现在是完全被软禁的状态,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其他的人,她现在却是说是被三姑娘医治的?她为什么这么说?
宜阑神色未变,仍旧是之前的模样,随手摆弄着琴弦,这下倒不是刚刚的有备而来,信手弹出来的曲调比之前多了几分随意和释然,不过依旧纠缠着。
这时,只听见琴声猛地一出轴,刺耳的声音破坏了此时的惬意的乐感。
苏七七偏头看向她,宜阑那寂静如水的眸子终于又有了一丝波动,像是被突然扔进的石头溅起的水花般,白浪卷着浪,一开始的激进最后慢慢恢复平静。
宜阑的专注使得她没有注意到苏七七的视线,以至于苏七七将她的所有变化都尽揽眼底。
她顺着宜阑的视线望过去,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朝她微笑着走过来。
耿易身上围着一圈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灰头土脸还带着憨笑,手上端着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到宜阑,眉头微皱。
宜阑识趣,趁着耿易还没开始说话,就赶紧开始收拾她的东西,退开几步,远远地站着,朝着他们一欠身。
“当家的,夫人,我就先走了。”
耿易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人看着宜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苏七七才是放了一口气,立马就朝着耿易开始摆脸色。
“你起来干什么去了?”
要不是她醒来之后浑身的痛感提醒她昨晚事情的真实性,她简直怀疑自己是做了什么春梦了。
耿易坐在苏七七身边,想要靠近她,低头一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就不自觉地远离她一点。
苏七七注意到耿易的疏远,更加的不开心,加上刚刚宜阑的神情让她想入非非,一想到是自己引狼入室,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毕竟人是自己要让她过来的,更是郁闷。
“你干嘛!嫌弃我啊!刚睡一晚你就开始嫌弃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好了?你还是喜欢别人了?这么快你就又有新欢了!”苏七七小的时候在烟花之地逗留过一段时间,因为那边酒客金主比较多,有的时候给钱是相当大方,但是突然有一天一喝醉的人开始对她动手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