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轻笑:“来也可以,那总得有个理由来,若是能有个小小孩子的话,母后日日来都行。母后此生就望儿孙都幸福美好,一世无忧,林林你也要多加照顾自己,这样母后才能放心啊。”
姝岚没想到皇后说什么话都能扯得生孩子这件事上去,几乎要跪地膜拜了。
但偏偏这个太子妃在这事儿上完全不开窍,而那太子也对她不亲不热完全没兴趣开枝散叶的样子,照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恐怕就算白衣在皇城中找到只小母狗来生了一窝子狗崽子,太子和太子妃都还会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连圆房都难啊……
她不由替皇后再捏了把汗,不知皇后此言一出,涂山林林又会讲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震撼众人脆弱的心灵。
而令她更是万万没料到的是,涂山林林听话后顿住,眼中浸出隐隐约约的泪来,含糊不清地开口:“我从不知道,原来是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皇后和悦问道。
“原来有娘亲,是这种感觉,”涂山林林低头,“我自小一个人长大,没有娘亲,没有人照顾,什么苦都吃过,没想到……”
没想到有人关怀着的感觉如此温暖,暖到让一只老狐狸的心也软了下来,柔成了一江春水向东流。
只这一瞬间,涂山林林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鸡都呈到皇后跟前,让阮至变着花样儿给她做一辈子的鸡。
“没有娘亲?”肖瑧含笑诧异一问,“那包夫人算什么呢?”
“她不是……”
涂山林林话还没出口,姝岚已一把将她的嘴捂住,顺手扯过一块肉塞到她嘴里,忙圆场编着谎道:“上次包大人和夫人入宫来,与太子妃多有不快,娘娘和殿下切勿介意。”
“但她说一个人长大……”肖瑧心有不解。
姝岚额间浸出汗来。
关于太子妃的真实身份,她一直都是有所怀疑的。
而这太子妃也亲口说过“我就不是人”、“我不想吃生食”之类的话,加之一直的所作所为,与她过去认识的包林林简直判若两人。
可她觉得就算这太子妃是另一个人,但却真真实实地没有任何一丁点儿坏心思,对她亦是很好,吃鸡从来不忘记留给她一份。
她想替她护住这些尚未经证实的秘密。
肖瑧正欲再问时,窗外忽一道黑影闪过。肖瑧眼快,脑子一空,还来不及跟皇后告退就已追出房间。
那黑影速度极快,四周只有微弱灯笼,肖瑧眼花而有些模糊,只得沿着廊道一路奔朝前,在房而去。
姝岚见肖瑧走远,才松开了涂山林林。
涂山林林憋得满脸通红,忿忿道:“姝岚你做什么!”
姝岚懒得答她,只恭恭敬敬对皇后道:“娘娘,时候差不多了,您该回宫歇息了。”
“可四皇子他……罢了,待会儿由他自己回去吧,”皇后犹豫了一下,又眉目柔和地看着涂山林林,谆谆教导道,“林林,不论你与包夫人有何过节,她也是生养你的娘亲,以后什么一个人长大、没有娘亲之类的话切不可再说了,否则包夫人也该难过了……”
皇后声音悦耳动听,涂山林林几乎要陶醉其中,更忘记了要说什么来表达衷心,张口结舌,满面更通红了。
直到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她才回过神来,突然丧气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口中无味地摆弄着桌上残羹冷炙,思绪万千。
几十年来,无数次午夜梦醒,她又何尝没去幻想过自己的娘亲是什么模样,但任凭她如何想象,也终究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罢了。梦醒之后,偶尔沮丧,偶尔泪流满面。
但如今皇后一出,这模糊的影子便有了真实的模样,有眼有鼻有嘴,会言说会倾听,会微笑会讶异,世间简直不会有比她更似娘亲的人。
涂山林林想着想着,不由眼睛发亮,估摸着明日再让姝岚去请皇后来东宫吃鸡。
而这侧姝岚一边收拾着碗盘,想起过去在丞相府时,她照顾包林林虽然不多,但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再清楚不过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个纯种的人间祸害。
如今这个祸害来了东宫,虽然没有过去那么热爱祸害苍生,但确是实打实地是出了点什么岔子,什么话都会不过脑子地喷薄而出,完全不分对象场合。而她再有心圆场,始终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圆得回来,更何况有些场合下,她根本就没资格开口。
姝岚眯了眯眼,盯着还在独个儿发呆的涂山林林。
看来,要彻底杜绝今后这神经质太子妃胡言乱语可能给自己带来的杀头隐患,多识文知礼是没毛病的。
比如……写左传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
也亏得肖珝想得出这种事情。
“姝岚,你看着我做什么?”涂山林林回过神来,不解问道。
又突然想起方才被她硬塞肉的事情,她一拍桌子站起来:“还有,刚才你为什么要捂我嘴!”
姝岚嘿嘿笑,不敢老实回答,只能寻思换了个话题,也不避讳地就问及了她一直怀疑之事:“太子妃,我记得您以前跟我说过您不是个人?这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