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谈昌每听到这儿都会想睡觉,因为长老下一句必然是:“所以我们才要修行,增长法术,看穿万物的内心……尤其是你,小幺,别睡觉了!”
谈昌排行最小,自小疏于修炼,没想到却来到龙气最盛的宫中。他循着龙气望去。按理,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应当是皇宫之中龙气最盛的地方。可是这位景和帝沉迷道术,整日烟熏火燎,被丹药包裹,他的住所也是如此,原先的龙气已经散去了不少。如今龙气最盛之处就是咸阳宫,再次就是长春宫。
一东一西,两条潜龙在渊已成型,遥遥对望。龙气向后宫倾斜,而老龙仍牢牢霸占着皇城正中的位置,迟早有一战。y-in阳不调,龙气外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循着气息,谈昌很快判断出李霖所在的方位,他蹲坐好,一动不动地看着乾清宫,就像可在屋檐上的雕像。
“北风,快些下来吧!”这次呼唤他的是一个女声,被风打着弯吹了上来。是锦瑟。谈昌不打算回应,但是既然来的是个小姐姐,他也不好太过绝情,便吱吱叫了几声以示回应。
但是他依然坚定地坐在房檐上,动都不动一下。
“北风,等会殿下回来,看见你还没用早膳,又该伤心了。”锦瑟的语气循循善诱,腹中饥饿和猎猎寒风终于动摇了谈昌的决心。
不能再给主人添麻烦了!坚定了决心,谈昌便跳下屋檐,落在梁柱上,又往下一跳,尾巴摆在后面做缓冲,轻轻落在锦瑟身边,抬起头歉意地吱了一声。
锦瑟听出了撒娇的意味,终于松了口气,把他抱回殿中,示意其他宫女拿吃的上来。德善也得以解脱。
李霖回来得很晚,但表情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大不同。谈昌一见到他,就爬起来一路小跑到他身边,蹭来蹭去,昂着头看着他,小声呜呜叫着,一双眼睛里全是哀求讨好。
看来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李霖大感欣慰,又十分受用对方的撒娇,听锦瑟汇报小狐狸吓得饭都不吃爬上屋顶等他,还有一些感动。“锦瑟辛苦,这个月月钱翻倍。”
锦瑟面有喜色,却盈盈一礼。宫女的月钱是按例的,主要收入却还是外面主子的打赏,翻倍也多不出多少,关键是这份体面。
说话间绿柚来了,锦瑟忙迎上前叫姐姐。绿柚朝李霖行过礼,才道:“娘娘一听说这事就命奴婢跑一趟,方才却扑空了,娘娘说,这不过是件小事,殿下不必介怀,那些个背后说话的小人,直接处置了就是。”说这话的时候,绿柚的气势很足,还专门环顾了一圈,咸阳宫的下人们纷纷低头不敢对视。许皇后这“小人”不仅指下人,也指安嫔。既然是身体不适,想必就不能如以往一般盛宠了。
“父皇并未责怪孤,叫母后安心,孤明日再去请安。”李霖微微一笑,心里如明镜一般。送走了绿柚,他的表情却顿时垮了下来。
谈昌一注意到,立刻又蹭到他脚边,撒泼打滚,努力转移他的注意力。
“德善去请人,看看北风是不是生病了。”他继续吩咐。
本狐狸才不会生病!谈昌的尾巴甩来甩去。李霖一叹,蹲下身将他抱起,放到了书桌上,声音平平:“父皇驳回了内阁和工部联合上的,重修桥坝的折子。”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没钱。原先修桥景和帝就不感冒,只是因为有姚家在前头推着,又有一众官员在劝,才勉勉强强点了头。如今姚家风声鹤唳,肯定要避嫌,又出了事,景和帝无论如何都不肯再从内库出钱了。成千上万百姓的收成性命,李霖与内阁、工部多少大臣的努力,都比不过,荷包里的钱。
谈昌不懂,懵懵懂懂看着他。李霖一看,心中也后悔。再通人性的狐狸,不过是只狐狸罢了,说这些又能做什么呢?
太医院的大夫来了,看着要他诊病的狐狸,眼神复杂。好在李霖也觉得强人所难了,在大夫看了又看,确定无事后,重赏了他一番。送走了太医,李霖抓了张纸,蘸了蘸墨,顺手画了一只j-i,塞在谈昌面前,敷衍地说:“自己玩会啊,孤有事要做。”
被画“j-i”充饥的谈昌:……
首先,画的j-i有什么可玩的,又不能吃!其次,这j-i画的也太不专业了!
见多识广,认定了李霖见的j-i还没有自己吃的多的谈昌表示不能忍,他飞快的冲到砚台旁边,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没有抢笔,而是直接将尾巴尖往砚台里一浸,一错身挪到宣纸边,一气呵成。
狐狸尾巴上的毛又长又软,末端收束,正如一杆巨大的笔。谈昌为自己的创意满意,扭着屁股用尾巴作画。
小狐狸通体赤红,如今尾巴尖蘸上墨,与耳背上的黑色相映成趣。李霖索性停下笔看他要做什么。
谈昌小心翼翼地甩尾巴,控制着墨水浸在纸上,而非直接ji-an出去:圆溜溜的脑袋,尖尖的嘴,翘起的屁股……很可惜,画画并不如谈昌想象的那般容易,即使他的尾巴挥洒自如,落下的图形却越来越抽象。
怀揣着自娱自乐的情绪,谈昌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大作,自我欣赏一番后,他想了想,又把尾巴移到右上角,一笔一划写了一个“j-i”字。
这个字写的谈昌颇为满意,终于在李霖面前挺起了胸膛做狐狸,于是大摇大摆溜到一边,把尾巴浸入笔洗中。
李霖已经看愣了。谈昌见状,更加骄傲,洗干净的尾巴摆来摆去,一通甩水。怎么样,是不是沉浸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