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狞笑地露出獠牙。原来是旗杆被人握住,就地举了起来。
一万人悄无声息地排成一盘棋,最当先的是个两尺来长的大汉,头上用土龙的甲皮编着密密麻麻的细辫子。他向前行了一步,一手张开,身上兽袍被猎猎朔风吹地平展开来。
兴庆城外的守军一齐被割了脖子。无边无垠的大漠之上,炽烈苍白的日头忽然被浓云罩住,不知哪里传来一首古老的唱诗,喃喃飘浮在扬起的沙尘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元夕的病叫先天性睾/丸发育不全,是一种染色体病,患者没有精子,乳/房比一般男性大,体态偏女性化,其他没什么啦
第7章 第 7 章
马福是金城人,算算日子,昨日刚过了十九岁生辰。他投身行伍不过半年,兴庆一役,是他第一次离家。
拔营前一日,他向春桃的娘提了亲。
“我——等——你——回——来。”春桃躲在门后向他作口型,马福看到,就向她龇牙咧嘴地笑了。
他爹是个开锁匠,他自小练就了一对巧手和一双好耳朵。站在旗杆下,任额上一滴重垂的汗珠砸到地上,马福听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歌声。
他觉得奇怪,向远方看去。天幕下,目极远处扬起一层沙雾,滚滚重重,升腾四起。缥缈的歌声下,隐隐有地震般的响动。
马福睁大了眼,却紧缩了瞳孔。
“蛮……蛮子……蛮子打来了!”
帐中两人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静默无言地对着,突然闯进一个千户,来不及跪下,冲得太猛直趴在地上,抖抖索索地喊道:“报……报告校尉,呼……呼揭人攻来了!”
宋兴掀开营帐往外奔了几步,只看到狼烟四起,黄沙之上一红旗,森森之气遮天蔽日而来。
他憋足一口气,一脚向火盆铁边踩去。燃着马粪的深黑铁盆应声而起,宋兴抡开佩刀将其斩个粉碎。火星迸裂,铁盆炸坠,浑如十顶火球带着金属碎裂的声音飞向四周惊恐不安的人群。
林春台钻出帐来,看到宋兴挥开披风,一手抓住个慌不择路的小兵,一刀指天,大喝道:“贺朝好儿郎不惧死伤,是好汉的,给我冲!”
迅风拂了衣袂,温启年扬鞭抽下,车后带起扬沙。元夕眯着眼睛,手上抱紧包裹。
清晨他们上路时天色还好,日头越高,路上渐起了黄霾,等到正午,浓云蔽日,已是吹沙扬尘、白昼晦暗的光景。
他们还想往前,驴向天一鸣,怎么也不肯走了。这驴一路上都听话,元夕不舍得打骂它,怪了它两句,它很犟地别过头去,不理人。
“只怕是天气不对,驴知道危险了。”温启年把元夕扶下车,“还有多远?”
元夕撇撇嘴道:“不远了,坐车再有个半天也就到了,就是这驴不肯走。初一哥,我看这霾一会儿就散了,我们就在这歇会儿吧,我先给你把药换上。”
温启年靠在车辕上,任元夕给他换了药。
这是最后一副药。元夕给他用布条木片固定得紧,温启年腕子上扭伤已无碍了,就是肿着,使不上力。好在伤的是左手,不太影响活动。
换罢了药,元夕又拿出包袱里最后剩下的肉干和面饼,分了一大半给温启年。温启年正凝神听远处的响动,站起身错手不接,让元夕坐下拢住他耳朵正色道:“你听。”
透过风声,隐隐的有金属碰撞和哭嚎的声音,听不太清楚就被空中的沙尘卷个粉碎。
元夕吓得不轻,嘴里的东西忘记了嚼:“这,这是?”
“打仗,这是在打仗。”温启年低头看他,“元夕,你送我来,我是很感激的。但是前头打得如何谁也说不准,我没法保证护你周全。”
“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元夕硬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截住温启年的话头,“初一哥,我跟你去!”
“好!”温启年想了片刻,让他起来,用随身小刀割开了驴身绳环,一拍屁股,那驴嘶得一声,头也不回向来路跑走了,“牲口无知,男儿无畏,你我兄弟二人,一齐上战场便是!”
他拿起个水囊大饮一口,水沿嘴角流到脖根,又往下浸透了他身上薄衣。他不在意地抹去下巴上的水珠,将水囊递给元夕。
“以水代酒,敬你胆气。我只要留得命在,定不会教人伤你。”
元夕接过来猛喝一口,水是凉的,灌到肚里却烫起来,像把火窜上来烧得他不住呛咳。他脸被刮得生疼,与温启年一起顶风向前走。
风沙遮天蔽日,元夕每一步都走得泥足深陷。温启年知道路难行,停下一步可能就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了。他弯下腰,缓缓拉着元夕向前。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两军对战的阵势终于盖过了风烟怒号,连刀剑破开皮肤、鲜血喷洒的声音都一清二楚地传来。
穷春落日,狂沙抚刀,野风裹尸,涌出铠甲的淋漓鲜血被沙暴卷成铺天盖地的血雾,袭面而来。
元夕没有见到一个人,但看到了一天一地的血。耳边震天的金戈碰撞和喊叫,被风吹到瞳仁前不过半寸的地方,砂砾的棱角险些划破眼珠。
温启年寻了个沙丘将他埋进去,逆风吼道:“抱住头脸!我过会儿来找你!”
宋兴手下八千人,来不及上马就被敌人杀到了鼻子底下。且战且退到了兴庆城墙根下,他一刀斩去面前一只蛮子的手,大喝道:“开城门!”
他手下人一柱香的功夫就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无不在苦苦支撑,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