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峰此时并不是很想当凡人。若是有豆腐块的话,他倒是想拿一块来撞撞。
“‘日暮迟’这种毒,起先一年发做一次,随后时间逐渐缩短,发作时轻则吐血昏迷,胸口绞痛,重则癫狂无比,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唯有酒能稍稍压制住点。但喝酒毕竟伤身,照你那喝法迟早会出事。”沈河一边说一边挽起手臂,上面有一个很深的新牙印,“你那疯狗的样子令郎倒是没有观赏到,既然你不想让他知道我也不会说。”
沈河又朝四周看了看,这个房间里只有陆青峰躺着的这张床和他此时坐着的椅子还算有一条名在:“这钱恐怕是要仁兄赔了。”
“自然,此事多谢。”陆青峰盯着沈河,两眼微微眯起,既是在打量,也是在戒备,“不过你居然知道日暮迟,你究竟是谁?”
“仁兄刚刚恐怕是没有听清,那我便再讲清楚点:在下沈河,无名小卒罢了,因嘴巴太利索又爱管闲事,坏了他人的好事遭到追杀。”沈河靠在椅子上一副悠闲的样子,“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日暮迟,是因为我曾经见过一个同样中了日暮迟的人,并且收留了他一段时间。疯起来六亲不认,见一个杀一个。后来被人砍了一刀就不见了,死没死还不知道,不过估计没什么好下场。”
“我毕竟是个逃命的,不便在此久留。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么我便告辞了。”沈河起身,在打开房门的时候突然笑了,“对了,方才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画地图什么的想来仁兄是不会信……”
“啪”一声响,沈河刚刚坐的椅子成了一堆木头。
沈河:“……”原来这真的会有人信。
沈河一个侧步躲开陆青峰的一掌,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很快,房间里唯一傲然挺立的床,光荣倒下。
陆青峰是想明白了,这人定是为了自己那“一口之仇”。
沈河额头冒汗,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冷静点大兄弟。”
沈河刚把脱臼的腿移了回来没多久,还是有些疼,一时间跟不上速度,就这么被陆青峰扫倒在地。吃痛地闷哼了一声,疼出了一身的冷汗,却还有力气无奈道:“兄弟,帮我叫个大夫吧。”
陆青峰原本以为他会躲开,又在气头上,出手难免重了些,此刻看向地上的这人“嘿”了一声:“等着,给你找家本地最好的。若是以后瘸了我就罪过大发了。”
“等等。”沈河叫住他,“大冬天的,躺地上怪冷的。”
陆青峰一听觉着有理,于是走上前。
沈河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正准?*斐鍪秩盟扶自己起来,却见陆青峰直直从他面前走过,把原本床上的那条被子拿来扔在了沈河身上;
沈河:“……”
陆青峰出门和捧着药来的赵城打了个照面,赵城差点没扔了药扑上去:“爹爹爹!你没事吧!”
“喝多了而已。”陆青峰拿过赵城手里的药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眨一下。
赵城睁“喝多了能吐血?”
陆青峰沉吟了一会,一本正经地道:“酒中有一股天然灵气,聚集在我体内无法排出。灵气固然是秒,但我一凡人之躯,实在是接受不了,于是想尽办法把灵力排出,奈何灵力已在我与我的血相融合。于是,我吐出来了。”
“爹。”赵城悠悠地道,“我已经十岁了。”
陆青峰:“……”
“瞎扯淡也就算了,你是不是又偷看我小话本了,这话里头有。”
陆青峰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顺口就诌出来了。
“我说是这样就是这样。”陆青峰拍拍赵城的头,“你去把屋里头那个看好,我叫人去找个大夫。”
“沈大哥?他怎么了。”
陆青峰理了理衣襟:“没怎么,就是被我打残了。”
赵城:“……”
“快点进去吧你。”
赵城点点头,陆青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低声道:“傻小子。”
赵城在进屋的那一刻眼眶蓦地红了,正准备在没让自己便宜爹看到的情况下为他悲伤心疼一会,猛然间看到屋子里的情景,眼泪嗖的一下就回去了。
沈河躺在地上费力地支起上半身,诚恳地解释道:“你爹刚和我交流了一下武学。”
赵城把压他身上的被子挪开,把他扶起来:“得了吧,我知道是我爹**的。他每次喝醉酒都会把我赶得远远的,回来就见他一个人发脾气,把屋子里东西全砸了。”
说罢望了望四周:“就跟现在一样。又要赔好多钱了,都说儿子败家,我爹才是最败家的那个。”
话虽如此,但赵城语气中无丝毫埋怨,让沈河觉得新鲜。他活了二十多年,见过形形□□的人,这对父子算得上他见过的最有趣的。
“我们也算有半天都交情了,还不知道小兄弟的姓名。”
“哦,我叫赵城。”
“原来是赵少侠。”沈河的反应跟早就听说有这么个人似得,接着又问,“那你爹呢?”
这回赵城有一瞬的迟疑,正打算说点什么,就听门口有个声音道:“赵青峰。想知道我名字问我便是,跟我宝贝儿子打听什么。”
陆青峰腰间别了个酒葫芦,倚在门口:“等着吧,大夫很快就来。”
沈河看看自己的腿,笑呵呵地对一大一小道:“我这恐怕是不行了,二位可否愿意收留一下在下?可能会有一些拿着刀剑的人来乱砍,不过我相信以赵大侠的功夫完全是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