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恭曾与我说过几处落脚的地方,我们刚从琴川过来,那就先去……江都好了。”风晴雪仔细想了想,微微仰头,向红玉征询。
“那便依妹妹所言。”红玉点头,“我们这就出发。”
不久,二人站在一处高大的牌坊前,后有小桥流水,回环曲折,将要入夜,其后看不分明,便只觉蜿蜒幽深。
再往里行,桥上人渐多,初时只见得到粉黛浓妆的年轻女子,招摇着暖熏的香气娉婷而行,渐入深处,便常见郎妾出双入对语笑嫣嫣,虽时值寒冬,气氛却仿若暖春般醉人。
行至尽头,终于见到了半掩在夜里的小楼。小楼四周繁花烂漫,本身亦可称得上是雕栏玉砌,然而二人面前却有一人,容色竟还要胜却这寒冬中盈盈盛放的花簇,虽未作盛装,却相当博人注目。
“想不到我花满楼竟有一天要做女人的生意了,呵~”女子以团扇遮面轻笑,目光倾注于晴雪身上,“小妹妹,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我……我……”晴雪一时结舌,回头颇似求救一般看向红玉。
“我们到此是为寻人,寻一名为‘瑾娘’的女子。”红玉早料到此处是何地,无奈之中亦有万分庆幸——还好未放晴雪一人离开……
“哟,你们找她何事?”瑾娘闻声才注意到晴雪身后一袭红衣的存在,不由心里警戒,渐渐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是少恭的事……”晴雪虽心有疑惑,还是暂且置于脑后。
“?!”眼前女子摇着团扇的手骤停,面上的笑意也迅速消失:“你们随我来。”
二人随她入了楼中,只见楼上楼下装饰截然不同,楼上更似佛堂静室一类,以屏风隔断,一侧空无一物,另一侧也只放了一张低矮长桌,寥寥几个蒲团,室中燃着檀木香,驱散了人胸腔里积了一路的脂粉气。
“我就是瑾娘,二位与少恭是何关系?”辅一安定下来,瑾娘急匆匆问。
“你……近来见过他吗?”晴雪闻言脱口而出。红玉见状微微叹气,将手放于晴雪紧张地攥成拳的双手上,轻拍了几下。
“我们是他的朋友,此番前来,是为向你打听他的消息。”
红玉冷静地将青玉坛所见扼要述出。
语罢,便见瑾娘颓然放下团扇:“我早劝他……哼!如今真把自己搭进去了!”话至中途已然另起愤愤之意,她啪的一声把团扇拍在桌上,“你们身上可有沾染他气息的东西?时日越近越好!”
晴雪只管搜寻身上零碎的物件,心急之下便有些毛手毛脚,红玉摸摸她的额头:“不要着急,他不会有事的。”见她平复了气息,转而又问瑾娘,“不知阁下意欲何为?”
“你们既然听少恭说过我,怎不知我的卜算之能?”瑾娘许是怒气当头,语气里都带了几分火星。
说话间晴雪已找出了当初装玉横的布袋,交于瑾娘手中:“这个可以吗?”
她点了点头,从桌下拿出些卜卦器具:“你们可先在楼下稍候,”
过了一会,瑾娘从楼上下来了,眉头深锁。
“不成……难怪以前他从不让我为他卜卦…………单凭卜卦之术,我竟测不出他的去向。”她将布袋还于晴雪手中,摇摇头,“我还可开天眼一试,只是不久前刚刚用过,这几天怕是无法打开第二次,要是你们信得过我,不妨在我这花满楼暂且住上半月,等我开一次天眼。”
晴雪已稍微冷静一些,她捏着手里的布袋,心里有几分了然。
其实早些时候,早到刚刚碰见少恭一行人时,她就偷偷用幽都法术探查卜算过每个人。
除了作为千年古剑剑灵的红玉,只有少恭的魂魄异常混乱,生出几分难辨之意。那时起,她就明白少恭断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普通术士……如今,寻常卜算测不出少恭境况,实在意料之中。
“瑾娘姑娘所说天眼……莫非是……”红玉稍作思索,面上难得显出了些好奇神色。
瑾娘观其面色,点头便道:“就是你以为的那个。”
“那我们便多有叨扰了。”红玉立刻行了一礼,“承蒙相助,我们自然是信得过您的。”
“你倒是……呵,不错不错,我带你们去休息。”瑾娘本来对红玉颇为忌惮,起初是因她身上气质不凡,而今见她有礼而知进退,兼具妩媚大气的外表,竟产生了仿若君子同道的惺惺相惜之感,便急着安置她们,好快点去整饬自己。
……
“红玉姐姐,天眼很厉害么?”进了屋中,暂别瑾娘,晴雪问起红玉。
“天眼传说可窥万事万物,只是窥视者会因所窥之物相异而承受不同惩罚,她肯帮我们开天眼,已经是帮了大忙。”红玉拢拢袖子,“我活了这么久,对于身负天眼之人,也只是听闻过,他们所受天谴繁重,故而年幼夭折者居多,且极为稀少。而这位瑾娘姑娘能安稳历过许多年岁,想来心智非凡。”
晴雪点点头,神色不似方才怔愣:“少恭认识好多厉害的人,一定没问题的。”
“是啊,晴雪安心等着便是了。”红玉观她眉宇间滞色一清,亦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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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屠苏睡下了,紫胤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却并未如这几天来一般入定。
屠苏究竟想要什么?
他难得如此明确地对自己提问,然而他亦明白,答案早已摆在那里,只是他不愿去碰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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