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眼都不眨地指挥着兵马进行对叛贼的血洗时,刘表也听闻了此事。
他当场被这分明看着温文尔雅,润泽如玉的名士,忽然表现出的杀伐决断给震得久久无语。
这么多位高权重、出身显赫的大臣,他下手竟是如此狠绝,毫无顾忌,一个都不曾错漏,说杀就杀!
旁的不说,单说为首的太尉杨彪,他出身枝繁叶茂的弘农杨氏,那可是能与当初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比肩的世家大族!竟完全不怕惹来报复么?
这对靠获得当地大族支持、才一步步坐稳荆州刺史之位的刘表而言,实在是不可思议到了极致。
可见吕布对燕清究竟有多倚重,而吕布的权势又有多惊人,恐怕早已一手遮天,才会叫百姓全然信任、臣子惶然无措罢。
刘表胸中感慨万千,复又看了眼戒严的街道,最后忧心忡忡地回了府上,而那千娇百媚的继妻蔡氏也即刻围了上来,问东问西。
刘表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她在这方面却敏锐的很,哪儿不知他在搪塞?并不甘心,便继续坐在一边缠他说话,又将目前的头号仇人刘备给翻出来一顿痛骂。
道刘备见势不妙,光顾着自己不辞而离、却是忘恩负义,也没想到要提醒曾有大恩于他的他们几句,实在狼心狗肺。
而刘表听着听着,居然觉得蔡氏针对刘备的那些诽话,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那日他虽发觉刘备带着俩义弟不告而别,心里极不愉快,却也不屑跟这刚得了点圣眷、就学得目中无人的无礼之徒计较甚么,是以并未声张。
可还没过几天,就发生了一场极惨烈的宫中动乱,看着那一具具披挂带剑、被剥了官府抬出宫去,随意弃于乱葬岗处的血淋淋的尸首,刘表再迟钝,也有了极不妙的预感。
若他所料不差,刘备定然脱不了**系。
知道多半也得怀疑到自己头上,终日不敢出那宅邸,也不敢在这敏感时刻提出要回荆州。
怕就怕那莽夫杀红了眼,要借题发挥,对他也下手加害。
而指望随他来这的五百甲士护他周全,无异是痴心妄想。
恐怕光吕布一人,都拦不住。
假使燕清执意要将他也捉拿下狱,严刑拷打,拿刘备的潜逃怪罪到他头上,他可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
刘表心惊胆战地等了许久,却没等来凶神恶煞的兵卒破门而入,而是带了一身浓烈血腥之气的吕布大步流星地进来,客客气气地表示陛下错信乱臣,此回受了极大惊吓,恐怕颇长一段时日内都无法主持朝政,他需代摄,而政务繁忙,就不便多留他了。
即使吕布满身未褪的杀气,可说这话的语气却是认真的。
刘表哪里听不出这是一道他日盼夜盼的送客令,立马如蒙大赦地应了,甚至都不愿意等到明日方才启程,生怕吕布一转身就会改变心意一般,连夜就带着早打包好的行李,一路快马奔驰,出城回荆州去。
吕布找的理由,倒也不全是托辞。
刘协自那日在殿中,亲眼窥得燕清如何于谈笑之间驱使神异箭矢,顷刻就将在场百来人尽数灭杀的可怖场景,一下从极喜到极悲,却是连失望的情绪都不敢有的:既是凡间肉骨,怎能与天人玄妙为敌?
可明明他才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啊!
为何这等仙人辅佐的,却是吕布那欺上犯下的武夫,而非他这个理应为众望所归的真龙天子?
难不成民间曾传唱的歌谣是真非假,这大汉国祚,皇室气数,真濒临枯竭了吗……
光这般打击,已叫刘协双股战战之余,深感心灰意冷,燕清却还给他来了回雪上加霜,行近来淡淡警告几句。
刘协忧惧燕清恐怕已知一切,会使他性命不保,当日就一病不起,高烧不退,缠绵病榻,得伏皇后泪水涟涟地亲自照顾了。
朝中大权,这下尽落入吕布手中,且无人再敢有微词。
这场成王败寇的清洗闹得沸沸扬扬,并没因公卿们看着乖觉的妥协和退让而停止,但也没牵扯过广,逼得狗急跳墙。
直过了十天半月,才渐渐淡去。
等刑场那积了不知多少层的**涸污血,刚被一场来得及时的大雨冲刷得不剩痕迹,第三场考试的帷幕也正式拉开了。
叫来自其他几州的学子,忙不迭地将全盘精力从关注这桩大闻上,转而放回与他们自身真正相关的正经大事上去。
继摸到东吴大都督的发顶之后,又完成了一桩“亲自送宝贝儿子进高考考场”的心愿的燕清很是满足,在周边人强忍着激动与敬慕、拼命克制下的注目礼中,笑眯眯地问:“议儿可是真的准备好了?”
陆逊显是被他笑容感染,不由自主地也绽放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弧来,更是一昂尖尖的下巴,乌黑的眼眸闪闪发光地盯着燕清,难得不再一昧谦逊,而是抿了抿唇,自信满满地道:“孩儿虽然不才,却将全力以赴,定不辱父亲盛名。”
这十分狂妄的话语,自然惹来一直在偷觑名满天下的燕大鸿胪的其他考生,对他怒目而视,无论是这明确的表态,和骄傲的小模样,燕清却是喜欢得不得了。
要不是碍于外人太多,他早就又忍不住,下手去摸上一摸了。
“无需想太多,好好发挥就行。”
燕清笑道,这会儿只能遗憾地抑制住这种冲动,将伸出的手,转为陆逊理了理毫无皱褶与灰尘可言的衣袍,又帮着稳固了下书袋,方起身道:“门马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