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诸猛然睁眼。正对着的屋顶是陌生的琉璃金瓦,透着说不尽的大气奢华。刚从噩梦惊醒,她头脑有些恍惚,愣愣出神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读心一脉的领地上。
——这里是大陆北域,寒川之巅。这里是皇族也无法插手的地域。
她慢慢松了口气,整个人缓缓松懈下来。外面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到处都是强烈的喧闹,族人来回焦躁的走动和杂乱的交谈响彻云霄。这在族规森严的读心一脉,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窗子没关,空诸睡着感受到的那股源源不断的寒意,就是从那里渗进来的。
——又做噩梦了?
她随意的披上一件袍子,起身站到窗前。
夜夜噩梦缠身,也早该习惯了罢。昔日皇宫中内的一切种种,都化成看不见的枷锁,死死套在她脖颈上,一点点收紧,只等她窒息而死那一刻。而她一如既往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垂危,却躲不开,也逃不掉。
天色微微泛白,映照着外面人影幢幢。早春的天还缠绕着冬日的严寒,呼出的气体迅速凝结成成白雾。应该是进入卯时了。
奇怪。往日这个时辰,除了巡逻值夜的族人外,应该不会有大量的族人聚集才是。空诸微微皱眉,关上了窗子,举步朝院外走去。
族内弟子们的住所,是按照身份和实力来划分的。最上方的山顶,是族长及十位长老的居所。然后是护族武士,执法队,族内嫡系子弟的居所。嫡系族人实力越低,住所越往下方。而如空诸这样的,虽占了个嫡系的名额,却是整个家族中排不上号的,只被草草打发在最外围。房屋结构用料虽一样,环境却格外的偏僻脏乱,几步之下,就是那些附属分支和下人们的居所。
身为远古预言师分支的读心一脉,无疑继承了强大的血脉力量。他们天生就拥有着看透别人想法的恐怖能力,他们被贵族们忌惮,为百姓们所敬仰。他们自诩高贵,自认为高人一等,傲慢而狂妄。
所以,他们看不起空诸,但却不会如常人般直接辱骂,但比辱骂更侮辱人的,无疑是他们的无视。
彻底的无视。
三年了,没有人与她说话,甚至没有人给她一个眼神。三年如一日,所有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目不斜视,似乎根本没看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带她回来的族长和长老们也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从来不曾召见过她。偶尔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就连空诸自己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曾存在。
但今日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空诸已经走到破落院子的门口,她看的分明,那浩浩荡荡,粗略扫去怕是不下千人的队伍,明明白白是朝她的方向走来。这寒川之巅上居住的人们并不多,长居族内的族人,此刻应该都在这里了。
为首的黑袍老人须发皆白,紧紧皱着眉头,隔了这么远,仍是一眼不眨的死死盯着空诸看。他的眼睛里满是疲惫,眼神里有着说不出来的焦虑。离他最近的跟着的族人们,无一不是嫡系中呼风唤雨的存在。可他们的目光里也全是怀疑,还隐隐夹杂的难以掩饰的愤怒。上千位族人聚集,却连一丝声音也无。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之极的气息。
黑袍在族内是权利地位的象征,只有尊贵的长老才有资格使用这种颜色。空诸见过这老者,三年前那些长老去魔都皇宫接她出来的时候,个个面无表情,连看她一眼都吝啬,似乎生怕她会脏了自己的眼睛。唯有这个三长老,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空诸偶尔会看见他望着自己的背影出神,目光沉重,复杂难懂。
他们在离空诸两尺左右的距离停下。有两个身穿灰色劲装、执着武器的族人快步跑出队列,毫不留情的反扭住空诸的双臂,力道之大,让得空诸不由自主的紧皱眉头。她看的很清楚,那劲装的胸口,用银丝绣着一把古怪的剑。
那是传说中的裁决之剑,象征公正和杀戮。这是族内执法队的装束。
“长老可否给我解惑,不知我到底犯了何错?”空诸缓缓皱眉问道。
有另外几个执法队的成员越过她,进入她的屋子里,四处搜寻着什么。
“今日,又两个嫡系族人遇害了。”三长老声音沙哑,仔细的审视着空诸此刻的表情,试图在其上寻找到些微蛛丝马迹:“还是像之前一样,悄无声息,没有任何预兆。这已经是今年里的第三桩了。”
空诸心头豁然开朗,嫡系族人遇害,如此重要的事情,会引动这样大的动静在所难免。她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不安。虽说读心一脉是大族,传承千年,上万族人,分布在大陆各地。但嫡系的人数一直只占据了很少的部分。近些年来,嫡系越发式微,甚至几次有大权旁落的迹象。到了这一脉,居然只有几百余人。
而从三年前,空诸来到这里时开始,不知为何,几乎每年都有那么几场意外出现,每次都是只发生在嫡系族人中。死亡时面带微笑,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如今三年下来,死亡人数早已超过五十,这对本就不足千余人、慢慢凋零的嫡系来说,无疑是个重大的打击。
三长老的话一出口,离他最近的几个嫡系族人明显按耐不住心底的猜疑,几双赤红的眼珠恶狠狠的盯着空诸,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重:
“长老何必跟她多言?看她那一副面容就知道!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