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救我。”徒弟的声音难得惶恐不安。
自家徒弟自家知, 因幼年遭遇, 格外会看脸色, 也格外会装无辜。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脸皮练厚了, 丹霞山崩于前, 面不改色的本事也强了。饶是给人揍得半死,也断不会喊救命。
可眼下非但喊了,还特别凄哀。
费夫人几时见过她这样, 好像天都要塌了,心里一揪, 随她紧张起来。“阿宝, 发生何事?你可有受伤?江繁呢?不是到了隐神宗嘛, 宋则是死人嘛,也不晓得保护你。谁敢打我徒弟?我要他灭门。”
“不是,师父,是宋则,她她她, 她逼良为妻不算,还说我始乱终弃。”
待把事情听明白,费夫人又是好笑又是叹,人不可貌相啊。
她一向觉着宋则黑心黑腹,没想到黑成这样。你还不能讲她造谣,她说的那些,半真半假,偏生阿宝好死不死自己去求姓季的抹去记忆。她倒是想不记得一了百了,谁晓得人家宋则非但记得,还记在心上。
距离镜湖之境已是二月有余,那日之后宋则与她偶有传信,但始终没有提过宋玠。她刻意不提,是想急急宋则,偏生人家沉得住气,也是一字不提。她都以为宋则不惦记她徒弟了呢,心里头好生骂过宋则几回。不曾想,重头戏在这里。大开山门,就等着她把她的徒弟往隐神宗送。
这宋则能坐稳宗主之位,心计自是不可小觑,倒不想对她徒弟如此上心。睁眼说瞎话是张嘴就来,还一套一套的,挖个连环坑就等着她徒弟一个个跳。跳出来一个还有一个,一个接一个。
“阿宝啊,你堂堂cǎi_huā贼,遇到这等事情惊慌个屁呀。她宋则又不是王母娘娘,也不是三大半神,你怕她做甚么。难不成,她真敢逼你成亲?她有这脸,当老娘是死的啊。你跟她说,她不随你叫我师父,我是不会答应的。”
看师父这意思,要是宋则叫她师父,她就要把徒弟抵给人家了?哪有这种师父。“师父!现在人家要的是我,又不是你。”
听听这话,把徒弟养大就会气师父。宋则看上她了不起了是不是。“你个小兔崽子,存心刺激老娘是不是。哪有你这种徒弟。这事我不管了,反正你也不吃亏。”
宋玠急了。“我怎么不亏,我亏大了。”
“你亏什么?人家是一宗之主,你,你是啥?”
“我是……我是明镜宗最厉害的长老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这话费夫人爱听,很是满意,“也是,倒是忘了你师父是个厉害人物。不过阿宝,你瞧不上宋则什么呢?”
这是瞧不上瞧得上的问题吗?宋玠压根没想过。她只晓得宋则一出现,就搅得她六神无主,心慌意乱。尤其是宋则说出她的隐私,更是叫她百口莫辩。要不是两人真有个啥勾搭,怎会连如此私密之处都晓得。她虽指责宋则偷窥,可也知道以宋则的地位压根不需要啊。除非宋则有啥毛病,否则看谁不是看,想看谁谁不给她呀,何必要看她呢。
要说宋则胡说,合着师父一道耍她。她起初想过这种可能。但宋则这人和师父不一样,再正经不过,哪怕是密林里同她说,要么死要么娶她的样子也是正正经经的。像宋玠这般会骗人的,都觉得宋则是认真的。尤其是宋则的眼神,当日她没有深究,可细细回想起来,那眼神里藏着的那点点光,叫她心悸。
若说两人合伙骗她,目的是甚么呢?师父无聊,但宋则不是这样的人啊。骗她有何好处?难不成真看上她了?
可要说宋则说的是真。那问题就严重了。要真是有啥,为何她一点记忆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最糟糕的并不是没有记忆,最糟糕的是没有记忆,但忍不住要去相信宋则的话,那个背影,那个腰身……
天呐。她花名在外,可还是玉洁冰清呐。平素见多识广,对那方面并无甚兴趣,可是那腰身……
不能多想,一想怕是要念佛。
宋玠心潮起伏,费夫人仍在自言自语:“宋则是比你大个十来岁吧,但是我们修仙之士,年纪不算什么问题。你卖相好,又机灵。这么看,你俩倒是也般配。”
“……师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两人般配上去,她还是头一回见宋则,就被她当猴耍呢。
“老?你居然说老娘老?死阿宝,你滚到老娘跟前来,信不信老娘揍死你。”
“你自己还老娘老娘的,师父啊,没等你揍死我,你徒弟就死在宋则那老……妖妇手上了。”
“那你大可放心,宋则好歹名门正派,没有修习什么采阴补阴的邪术,双修倒是可以,你修为差她许多,受益更多。”
宋玠听到这话就傻了,直叹自己命苦,怎么碰到这么个不着调的师父。人家快把她徒弟连皮带骨吃掉啦,她倒好,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定是师父自己想和宋则双修,修不成就希望徒弟成。
不过师父要和宋则双修?宋玠想了想,横竖不般配,不合适。这事不能想,一想她心里就像钻了七八十个毛毛虫。
“阿宝啊。”
“是,师父。”
“实在撑不住你就从了吧。”
“……师父,你可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是你和宋则串通的吧?”
“串通?你觉得是我太闲还是她太闲?”
“你。”
这种徒弟,这种徒弟。费夫人恨不得把宋玠抓到跟前一顿狠揍,不过眼下倒也不用她出手,宋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