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疑不定道,“门后是什么?”
明珠咧嘴一笑,将季云鹤的脸抵在冰门上,刺骨的寒从皮肤接触的地方冲入体内,后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明珠显然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季云鹤被强行拖拽到冰门一角,他才发现冰门不起眼的角落中,生出了一朵晶莹剔透的白莲,因为同是冰晶雕塑而成,是以他没能第一时间分辨出。左手一痛,被利刃划破的伤口处汩汩地冒出鲜血,滴在冰莲之上,季云鹤不是傻子,若猜想不错,明珠在用他的血开门,但门后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用他的血?
明珠故意划出了很长一道,鲜血止也止不住的喷涌而出,淋在冰莲上,冰莲仿佛一个生命体,将鲜血全数吞没,明明是透明的样子,吸了这么多血,却一点也不沾血腥。突然,冰莲幻出五色光线,季云鹤无法直视,眯起双眼,更奇特的是,冰门被光线笼罩之后,竟变得隐隐绰绰起来,隐约能看到门后一大片光洁的地面,不及细看,冰门已彻底被融解,明珠欣喜若狂,“门开了!”
季云鹤忍不住心道,这明明是整个门都没了。
门后依旧是素白一片,但很空旷,没有风,只有冰凌刺楞楞地折着无处不在的光,明晃晃地刺得人眼睛痛。好大的地方,好像山空了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季云鹤在一大片空旷的地面上看到了一棵树,准确点说,是一棵由冰堆砌而成的树,他眨眨眼,没错,是一棵树,几息之前尚未存在的树,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视线中。他疑问刚起,明珠已抓着他向树走去,边走边道,“果然在这里,不枉我。。。”
后面还说了什么季云鹤没有听清楚,事实上,他现在连站立都很困难了,右臂受伤,左臂出血,本来伤就重,天寒地冻的,更是雪上加霜。就算上辈子被逼自尽,这辈子困在灵岛上三年,他也没如此狼狈过。踉踉跄跄地再近了一些,这果然是一棵冰树,枝芽蔓延,全挂着晶莹剔透的冰凌,而几人合抱粗壮的树干上,立着一口冰棺。
毫无悬念,狐妖是为冰棺而来。是谁?季云鹤心头隐隐有种猜想,当冰棺出现时,他的心就不可遏制地砰砰跳动,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在牵动着他,幻境中苍羽的玩笑话突然跳入脑海,“若不是梦,我就将你关到荒无人烟之地,日日只能见我一人。”当年他自散灵力归于天地,只留了一副皮囊在玉清教,难道。。。。
心念几转之间他已经被明珠拖到冰棺之前,棺中人双眸紧闭,面目清冷,一袭泼墨黑发散在肩头,繁复白衣仿佛与冰棺融为了一体,季云鹤突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刺骨的寒冷,天地间唯有这一袭白衣。
他张了张嘴,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为什么。。。。
“哈哈!”明珠狂笑道,“果然在这里!帝君果不欺我!”他拽紧季云鹤,三两步跳上冰树,落在冰棺之前。“你看!”他将季云鹤的脸抵在冰棺之上,季云鹤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那是他原以为已经遗忘的面貌。“就是这张脸!迷得狐主七荤八素!”电光火石间,季云鹤突然明白了明珠的企图。
他的目标是穆云天的身体!
季云鹤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因为伤重,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毁尸?夺尸?尸体拿来有什么用处?
明珠俯下身子,脸颊贴上季云鹤,也看着冰棺中的人,很冰,季云鹤感觉不到对方的温度。“云天君很好看吧?”
“这么好看的脸,居然是个不解风情的木鱼疙瘩,岂不是暴殄天物?”
“!!!难道你!”电光火石间,季云鹤突然抓住了什么,他刚要训斥,明珠已经站起身,将他抛在一旁,手起封印,固魂咒!季云鹤只觉突然一股压力骤降,如泥牛入体,四肢百骸仿佛灌了铁铅,难动半分,但与身体的艰难不同,随着明珠口诵真言,魂魄开始与久远前的身体相互呼应。“咔——”四周冰凌破碎,艰难抬头,冰棺上竟出现了裂痕!季云鹤只觉全身上下无一不疼,一股力量在拼命地往外拉扯他的灵魂,但同时也有一股力量在拼命地阻止他的魂魄离开,两股拉扯互相纠葛,仿佛要将他的魂魄撕裂一般。
“咔——咔——”周围的震动越来越大,突然一声巨响,冰棺应声而破,明珠喜上眉梢,高声道,“成了!”冰尘之后,白衣人重现积雷峰。虽是面无血色,甚至有些灰败之气,但眉若刀裁,平直如远山,鼻峰高挺,面有满月之相,头戴垂绦青虚冠,衣着是玉清教大弟子一尘不染的纯白,季云鹤也不知自己心中如今是惊是怒,该惊的是为何苍羽将他曾经的尸首保存的如此完整?还是该怒他为何将他的尸首私藏?但不管如何,他从未想过竟能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曾经的皮囊,背负着云天君所有过去的穆云天。
穆云天的身上发出了淡淡的荧光,尸体甚至微微张开了毫无血色的嘴唇!仿佛在等待,又仿佛是接纳。季云鹤趴伏在地,过重的压力和严重的伤势让他几乎直不起身,他终于明白明珠的所作所为。它将自己带到穆云天的身体旁,是要灵魂与身体发生共鸣,再使用固魂术,让自己的魂魄只能困缚在季云鹤的身体之内,而因为感受到魂魄的靠近,穆云天的身体做好了全然接纳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