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雁门北口的杨业父子猝然杀出,像收割庄稼似的屠杀这群残兵败将,一名辽将正欲亡命相搏,赵霁迎上去一声大吼,声如霹雳,吓得那辽将肝胆俱裂,即刻坠马而死。
领兵的辽将耶律沙等人难以判断宋军人数,只觉敌人无处不在,又见己方伤亡巨大,将士军心已散,难以挽回败局,赶忙率残部打马狂奔。
此战消灭南侵的辽军主力,大宋朝野大受鼓舞,赵光义命枢密使曹彬、大将潘美、杨业等出雁门关,兵分三路大举北征。商荣赵霁留在杨业部下协助,大军攻城拔地,捷报频传,可是入秋时粮草供给出现断裂,杨业十分忧急,商荣却胸有成竹地叫他宽心,放话说三日之内粮草必到。
第二天,军营里来了一队负剑少年,领头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黑袍道士,身长八尺,样貌端正,留一把一尺来长的美髯,风度超然,真像“云深不知处”的修仙者,自称是玄真派掌门谢渊亭。
赵霁闻讯赶来,见到谢渊亭可乐坏了,却不知道人是商荣请来的,并且运来大批粮草和军用物资。
这也要说到商荣离京时写的那几封信。他预见到战争中的种种不利因素,送信给泉州的苏掌柜,命他调集全国各商号的银钱,大量采购粮食物资,又致信谢渊亭,请他帮忙押运粮草。谢渊亭率门下数十名弟子出山,护送运粮队伍前往边境,已向各只缺粮部队输送足够的物资,解了前线燃眉之急。
商荣历年经商积攒的三十万财富也就此消耗一空,得知详情,赵霁惊喜不已,无人时问他:“你这个守财奴,平时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用,舍不得吃又舍不得穿,这次怎么这么大方?把家底都舍出去了。”
商荣拨开他轻捏自己腮帮的贼手,理所当然道:“财者,国之命事之本,我打小就明白没钱干不成大事,所以才喜欢赚钱攒钱。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收复幽云十六州关乎着华夏安危,我若不在这关键时刻散财出力,死后就算躺在黄金做的棺材里也难闭眼。”
赵霁和他生活了快三十年,至此方知错怪了他,真觉得这师父十全十美挑不出毛病,找不到合适的话夸奖,捧着他的脸笑个不停。
“这回我是彻底服你了。”
粮草充足,宋军士气大振,主力急速攻下新城、固安、涿州猛进,收复幽云似乎指日可待。
幽州守将耶律休哥感觉自己兵微将寡,而宋军来势凶猛,慌忙派人向朝廷求援。商荣随军队进驻幽州境内,这日登高远望敌营,见辽军营地扩大了好几倍,阵法森严,坚守地利,与往常大不相同,知道敌军来了厉害的援手。果然当晚探子来报,说辽国的承天太后萧绰亲奉幼帝耶律隆绪,统帅十万雄师前来增援。
宋军将领听到这消息大多很高兴,他们没见过带兵打仗的女人,认为萧太后不知天高地厚,这次来就是自投罗网,扬言活捉母子消灭辽国。
商荣不赞同他们的盲目乐观,他和萧绰打过交道,她少女时便聪慧英勇,弓马精熟,敢于独自率兵救父,身陷刀山汪洋不见胆怯。出嫁后长年辅佐耶律贤,见闻学识更非当年可比,本次边关告急,她侍奉幼帝亲征,必能鼓舞辽军士气,再看她排兵布阵的手段分明是用兵的行家,宋军将领若是轻敌恐致败绩。
担心成为现实,北伐主帅曹彬派军骚扰辽军,见敌方不敢出战,以为敌军虚张声势,其实主力部队尚未达到,便想率大部队渡过巨马河与友军会师,养兵蓄锐,再合力攻打幽州。军队在转移过程中放松警惕,军纪涣散,渡河时遭遇辽军突袭,辽国上万精锐骑兵分三股冲击宋军,截断阵行,分段击破。
闪电般的突袭和快刀似的分割战术全在曹彬等人意料之外,统帅们惊慌失措下率先逃跑,麾下十万大军失去指挥,也慌不择路逃散。有的陷入沼泽地,有的溺于激流,死者不可胜记,巨马河甚至因此断流。
辽军乘胜夺取飞狐、灵邱、蔚州三镇,萧太后在安南以青牛白马祭天地,而后亲率十万大军与宋军主力正面对峙,誓要取回失去的领地。
这夜疏星黯淡,孤鸿衔月翱翔,辽军营地鸦默雀静,一簇簇篝火呼呼跳动,迎合营帐内军士们浓甜的鼾声。王帐周围的侍卫还在瞪眼巡视,他们身负保卫太后的重任,一刻也不敢松懈,侍卫分两班,昼夜轮替,以保证精力充沛。这些人都是二十出头的生猛青年,意志身躯都是铁打的,不知疲倦。今夜不知为何,突然一起犯了困,脑袋像灌满烈酒,四肢化作棉花,身不由己栽倒。
萧绰被微响惊醒,麻利坐起抽出枕下的宝剑,一道白影飘风而来,不等她双足沾地已立于榻前。
“草民见过太后。”
一别二十年,来人容颜未改,萧绰颤然一惊,转眼恢复沉定,冷笑道:“商辰风,好久不见了。”
商荣保持着使节式的恭敬:“太后,草民当年用的是化名,真名叫做商荣。”
萧绰毫不诧异:“哀家早知道了,你是周世宗的私生子,当年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