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暮灯和萧潇挤过人堆,钻到最前头去。
宗祠的门已经被从外头撞开了,露出黑洞洞的内堂。
宗祠里没有装电灯,此刻也没有点灯,从门外用手电照进去,只能看到里头影影绰绰的许多条人影——然而,就算暗得厉害,众人也能清楚看到,那些人影都是悬在半空的,此时正如同钟摆一般缓缓晃悠着。
“天、天啊……”
拥挤在门口的人少说也有十多个,无论男女,全都目瞪口呆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胆敢进去。
“我们去看看。”
萧潇一把握住阮暮灯的手,不由分说,拖着人一步迈过门槛,朝宗祠里走去。
宗祠仅有两扇窗户,全都在里头糊上了黑布,室内空间很高,建得也很宽敞,但此时密密麻麻挂满了人。
两人看得真切,几条屋梁上,栓了三四十根绳子,每条绳子下面都挂了一个人,都是些有些年纪的老人,他们身穿左衽寿衣,身上都披着一条纯黑麻布,早已气绝多时,头颅低垂,脚尖离地,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弥散在空气里,地上翻倒的板凳条椅七零八落,看样子都是上吊自尽的。
“村子里其他人在哪里?”
萧潇眉心紧锁,盯着那些尸体看了片刻,又问道。
“那边。”
阮暮灯指了指正堂后面一扇并不显眼的门,“我闻到味道了。”
萧潇惊讶地挑起眉,眼睛睁大,当他做出这样的表情时,右眼角下那颗泪痣便特别显眼,阮暮灯盯着他默默看了片刻,扭过头去,拽了拽对方的手,“去看看。”
于是两人穿过那扇小门,后头是一道逼仄的走廊,走廊左右两侧都是些小房间,现在每个房间里都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具尸体,青壮年不多,多半是妇女和孩子,全都穿戴整齐,身披黑布,凸眼伸舌,脖子上一圈青紫勒痕,看样子也是勒毙的。
他们粗略数了数,几个房间的尸首,加上外头挂着的那些,加起来约莫有一百多人,他们估摸着,无论这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发时整个村子里的人,应该都在这儿了。
“这些人,死了有超过两天了。”
萧潇蹲下身,仔细翻了翻其中几具尸体。
他手里的电筒照向一具少年的尸体,那男孩儿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大约是因为临终时极是痛苦,一对大眼睛即便死了也不得安宁,依然保持着圆睁的样子。
“眼球已经开始腐败外突了。”
萧潇说道,随后抓起少年一条胳膊,轻轻转了转:“肘关节可以转动,尸僵已经褪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会懂这些的?”
阮暮灯有些诧异。
这个自称民俗学研究员的家伙,看到这许多尸体,不仅如此镇定,还能推断出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就算阮暮灯没正经念过书,“学校里不会教这些”的常识还是有的。
“没什么,职业需要,我学过一点儿。”
萧潇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很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我猜,搁在屋内的这些人,应该是较早一批自杀的。”
萧潇说道:“村里的人分批自杀,由后来者帮他们收敛尸首,那几十个老人,应该是村里最有身份的那群族老,因此留到了最后,因为已经无人能替他们收敛,于是就一直挂在外头了。”
他顿了顿:“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郗家村的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非逼得全村人集体自杀不可?”
阮暮灯摇摇头,他也不明白。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喧哗的人声,原来是郑导和两个副导演也到了,逼着摄影组几个年轻人也进来看看情况,他们被那挂了满屋的吊死鬼吓了个够呛,吱哇乱叫闹成一团。
“走,我们先出去。”萧潇拽起阮暮灯,朝外走去。
被郑导硬逼着进来转了一圈的几个年轻人,连正堂都没敢多待,自然更加不敢去看后面还有什么。
阮暮灯和萧潇出来,将后头还有一百多具村民吊死的尸体的事情跟其他人说了,所有人都受惊不小,几乎吓掉了半个魂儿,女主角陈茜当即嚎啕了起来,哭着喊着现在立刻马上要离开这村子,打死都不肯和这么多死人在同个地方多待一秒钟。
“别闹了!”
郑导气得青筋暴突,跺着脚咆哮道:“现在天已经黑透了,来时那段山路陡成什么样你又不是没见过!摸黑通宵开车到天亮都下不去,你受得了司机都受不了,还是你想车毁人亡死在山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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