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衡只是随便一问,但没想到那些仆人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咚咚咚地磕起了头,嘴上还一边念叨着:“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盛衡身边的飞龙卫看出他们举止异常,快步上前将他们采买的东西掀开,车上的盖布掀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马车上放置的是层层白幡白绫,担里挑着的则是件件孝服孝布。
“怎么了——”盛衡看到众人的视线,便也顺着看过去,入门是一片雪白,满满的都是办丧事用的东西。
“这……你们将军……”盛衡推开楚府的奴仆,冲向了内堂。
楚北渚的卧房外面一片混乱,来来去去的仆人端着盆,清水进去,血水出来,拎出来的布巾也都是血红一片。房间外面就地架起了小炉子,太医院的药童正在煎药。楚府的管家站在中间,指挥着来往的人。
盛衡的心里先是“咯噔”一下,他颤抖着双手推开了房门,在场的人没有人敢于阻拦他,于是盛衡推开门,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楚北渚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双眼紧闭,嘴唇却难得地放松下来,整个人没有丝毫生气。
他平日梦中眉头始终是紧蹙的,如今倒是难得地放松下来。
许太医刚刚为楚北渚包扎好,现在正在做最后的处理。“给陛下请安。”
“朕问你,”盛衡的声音也在颤抖着,“楚将军……朕的皇后……怎么了?”
许太医见过太多的病人,也经历过太多的死亡,因此在盛衡面前仍是不卑不亢:“回陛下,楚将军被箭射中,箭自前胸射入,从缺失的肋骨处穿过,又从后心射出,射穿了内脏,失血过多。”
“那……那何时能醒过来啊?”盛衡高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被宦官在后面扶住。
“回陛下,将军伤势过重,不知是否能再醒来,因此臣嘱咐府中的人先预备着后事。”
盛衡听到“后事”这两个字时,腿一软就要瘫倒在地。
“朕的皇后,”盛衡推开了搀扶他的宦官,坐到了楚北渚的床边,“北渚,朕的旨意都已拟好,要立你为后。
“你怎么了北渚,你醒醒啊,你起来接旨啊。”盛衡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随后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北渚你醒来吧,我求求你了,我答应带你回家乡的,我们还没来得及去。
“哦还有海上,也还没去成,你说等我老了,就退位,我们去祭拜你父亲。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让你去诏狱,我还没有亲自接你回来。对不起北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身后的宦官给盛衡递上来了帕子,轻声劝道:“陛下节哀啊。”
盛衡挥手推开他们:“朕不节哀,朕没有哀,北渚不会有事的。”
盛衡说着说着就停住了,看向身后一脸肃容的众人:“谁把北渚还给我,谁把我的皇后还给我,我给谁加官进爵,赏金千两。”
回答盛衡的只有一片沉默。
盛衡突然又开始放声大哭:“我没有皇后了,我再也没有北渚了,你们谁把北渚还给我啊。”他哭得像个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也像一个失去了爱人的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被这章吓到哦,本文保证he
☆、进宫
时光回溯到六年前。
当今梁朝一统华夏,梨雨堂位于湖广边陲,走官道快马加鞭到达南直隶省内都城约要三日,楚北渚为了避人耳目却要远离官道,昼伏夜出,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是刺杀当今的大梁皇帝——盛衡。
到达沐阳城外正是白天,楚北渚拿出准备好的路引顺利进城,随便找了一个茶馆,要了一个靠窗的位子消磨掉一天,只待晚上行动。
在梨雨堂的最后几天,楚北渚几乎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和任清待在一起,反复确认进宫的计划,因此从进城直到进宫这一段路,他都已经烂熟于心,整个进宫的计划,他们甚至演练过许多遍。但演练再多遍,没有来到皇城脚下,一切都只是空谈。
这不是楚北渚第一次来京城,但是这次踏足这里,心境已是截然不同。茶馆看下去是京城一条商业街道,两边均是皇亲国戚以及大皇商开的店铺,就像楚北渚现在身处的茶馆,全部是用厚重的帷幕隔起的小间,没有一个散座,也只有贵人们才会有这种极强的隐私感。
而出入这些店铺的人更加是非富即贵,就连驾车撑伞的奴仆们也穿着上好的精细棉布衣物,浆洗得干干净净。
街上没有挑担的吆喝,没有小贩的砍价,因此这份繁华相比湖广又多了一丝安静。
若是平时,楚北渚只会对达官显贵的一套做派无动于衷,不反感也不欣赏,但这一天里,他却近乎贪婪地盯着每一个来往的行人,观察他们是什么身份,要去到哪里,又买了些什么,这样消磨时间确实无聊至极,但对于他来说确实再难得不过的休闲了。
黄昏时分,楚北渚已经喝尽了壶中的茶,他手中把玩着一个茶碗,掩盖着内心的紧张。
唤来店家结账后,楚北渚最后回忆了一遍进宫的路线,踏出了茶馆。
为了皇城的安全,皇宫的外围寸草不生,一片空旷,连一只苍蝇的靠近都能清清楚楚地被看见,因此任你速度再快,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在外墙和各门守卫的众目睽睽之下翻墙而入。
但楚北渚发现了另外一个进宫的方法。
此时,楚北渚正借着一处民居隐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