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完了自己碗中的酒,毫不在意地低头,就着旁边之人的手,喝他碗中的酒,此时听见金凌怒到倒吸一口气,觉得中原人真是大惊小怪,干脆夺过那碗,放到唇边准备一饮而下。
岁华金光璀璨的剑锋直直抵到西凉王咽喉上,在镶嵌红色宝石的剑柄之后,是金凌那张名列公子榜榜首的容颜,额间朱砂如血,他冷冷道:“那我除了你,舅舅和舅妈便和好如初了。”
西凉王微笑着看他。他本就有种性感不可方物的异域风情,左耳戴着赤金耳环,一字领上露出凸起的锁骨,两条膀子光溜溜暴露在外,只在胳膊上环着一只装饰用的绿钻眸赤金盘蛇臂环,一笑更是有种魅惑众生的红颜祸水味道。他腰间本悬着长剑,那剑和缝衣针般又细又尖,在四方之乱中杀人无计,现在与皎峣一起,挂在聂氏藏宝室里。
这样的微笑,对于女人,或断袖的男人,本该是攻无不克的。
可金凌见后却杀意更烈,似乎极看不惯他长得美艳勾人,岁华带着怀恨已久的狠劲,直冲他咽喉刺去。西凉王用放在唇边的酒碗一挡,剑锋将酒碗刺得分崩离析,但一只比晓星尘更白的手已握紧了岁华,虽然鲜血染红了岁华的剑身,但西凉王另一只手,却拿着碎掉的碗片抵住了金凌颈侧的动脉。
“金宗主,你知不知道,为何四方之乱中,其他三王都被斩首示众,仙督偏偏收我为用?”西凉王道,“你又知不知道,西凉六马十二兵,最优秀的刺客是谁?”
“就算那名刺客是你,”这些时日,夜夜请西凉王喝酒的那个人,同时将兵器架上了西凉王双肩,道,“离开他,立刻。”
“谢谢你请我喝酒,我的故事能讲一千零一夜,看来你是不再想听了。”西凉王微露惊讶之色,又道,“你的兵器很好。”
“离开他。”
西凉王无计可施,一松手,碗片掉到地上。他耸了耸肩,举着双手离开了金凌。
他沦为阶下囚,儿子被扣在不净世,自己被软禁在莲花坞,六马十二兵军临城下却不敢再度贸然进犯中原,日子很不好过。好在这位活泼可爱的兄弟总是跑来找他,听他讲故事,浑然不在乎他独特的来历,还请他喝酒。
可惜,他本来以为能交到朋友。阶下囚交朋友,一听就很合自己脾气。
金凌一下便将那送酒的朋友抓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委屈道:“念念,你喊大小姐就喊吧,我再也不与你冷战了,你别老来这里,好不好?”,说完便恶狠狠剜向西凉王。如果金凌的目光是匕首,西凉王那张妖冶而充满异域风情的脸,恐怕早已比那位请他喝酒的兄弟更可怕十倍百倍。西凉王见状挑了挑眉,发现事情原来并不简单。
可他还来不及将这奇异的,一俊一丑的一对道侣看个仔细,囚牢之中,燃起今夜第三张前来拜访的传送符的蓝色火光。
“接住。”
西凉王打开鲜血淋漓的手帕,蓝色的眸子立刻剧烈地缩紧了。
“仙督说,”来人道,“如果你再搞不清楚聂氏和江氏,究竟谁为上谁为下,下次送来的,就不止是一根指头了。”
04
治大国如烹小鲜。
仙督殿内,江澄扬手便将餐案掀翻,糖醋排骨落了满地。
聂怀桑微微动怒道:“都说了是紫檀的,你还敢给我砸?”
“你不是凤凰得梧、桑柔盛世吗?薛洋,你用;魏无羡,你用;鬼将军,你用;邪道姑阿菁,你也准备拉拢了。”江澄收回胳膊,转身道,“西凉王如此人才,你说好了他不动、你不动,为何言而无信,斩断质子一指?”
“那你又为何,非要和我争西凉的六马十二兵?”
“四方之乱,你是主和的,是我主战出征,连破三方,俘虏了他。你又凭什么抢我的战功?”
“凭我是仙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云梦连秣陵都吞了,还不够吗?”
“你少来了,”江澄挥手道,“昨晚还在给我打洗脚水,现在摆什么仙督架子。”
聂怀桑便叹了口气,无奈道:“阿澄,你爱和人比,不甘认输我明白。但西凉王如今在莲花坞闹绝食,要对我以死明志,这一回的内斗,你已经输了。”
“怀桑,你精打细算,放着西凉肥肉不吃做不到,我也明白。”江澄道,“但西凉王就算烂死在莲花坞,我也不会放人,大不了一起输。”
聂怀桑主动服软,上前牵着江澄手,柔声道:“按惯例,你我斗到这步就该住手了。你是气我将鸦巢安在你的地盘上。”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江澄见他柔柔软软,地上的糖醋排骨一看就美味无边,想起年少时他在课堂上为自己剥瓜子的天真无邪,心中百感交集,眉间浮现一抹憾色,叹道:“和仙督作道侣真没意思。”
说完便转身要走,谁知聂怀桑力大如牛,紧紧握住江澄的手,江澄转身了两三回,并走不动。
聂怀桑极少做出这样霸道的动作,江澄心中惊讶,回头看见聂怀桑的脸竟全然敛去笑意,一双黑眸瞪得老圆,情绪复杂地盯着自己。
聂怀桑道:“我做的菜,你为了西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