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郑东嘻皮笑脸地用手搭着老荣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说:“老荣,你别自作多情了,你看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吧!他们是并不欢迎我们加入他们那个‘圈子’的。所谓‘圈子’者,是志趣相投的人聚在一起,别人是难以涉足的,像你这种异质分子混入,肯定会改变他们的成分,他们怎么可能欢迎呢?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如本厅谭冠厅长是与邬历、魏铭利、鬼子陆、崔牛牛之流是一个圈子’,你老荣只是在外围打转,想挤也是挤不进去的。”
老荣却宽容地笑了:“还要在一起生活、活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
郑东听了这熟悉的语言,感到十分刺耳,说道:“什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年查出版光屁股女人画册时,谭冠也是这么说的。你瞧他们这帮人,那傲慢的样子,连正眼都不希罕瞧你一下,你和他们搭讪什么?”说完自顾自“咚咚”地下楼去了。于是大家悻悻而去,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下楼回到房间内,a省的弟兄们各自漱洗、沐浴、休息。老荣、郑东这问屋正对庭院的阳台。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宽敞明亮的玻璃门从上到下占满一壁墙,却未见有窗帘一类东西遮挡,难道就这么一览无余地睡觉吗?心中深感纳闷。
虽然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加上时差的原因,人感到有点疲倦,但是仍了然无睡意。郑东独自拥在沙发里来回换着电视频道。他是“扫黄”职业病,看看西方世界的电视节目到底“黄”不“黄”,换来换去,不是新闻台,就是娱乐台,还能收到法语、英语电视节目。但无论是新闻还是娱乐节目,乃至广告都很干净,未发现有资本主义腐朽、没落的生活方式在污染腐蚀伟大的德意志人民。
老荣则忙着打电话,说:“要挂一个长途电话给太太,这会儿中国正是早晨,太太已经起床了。”
老荣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他进房门就笑嘻嘻地发牢骚说:“我还以为那****的翻译水平有多高呢,原来不怎么样嘛。她正在前面大厅打长途,一会儿海德堡,一会儿巴黎,一会儿汉堡,抱着话筒折腾,她是在用英语谈生意,那口语蹩脚得很。说话低声低语,神神叨叨地说是什么生产线,光盘售价,鬼头鬼脑的。她以为我是老土,不懂英语,所以也不避我,没完没了。打到现在还没完,我是等不及了。”
郑东说:“那你还一口一个小姐的、翻译的,拍马屁,是不是给那个徐娘半老的骚娘们迷住了。我一看她,就不像是好货,那水平怎么能和翻译《意大利ji女》的荣大编审相比呢?”郑东故意将“舞女”说成“ji女”是为厂打趣老荣,他根本不管满脸通红的老荣,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看整一个‘hji女’,还臭美。”
老荣红着脸说:“你这张臭嘴太损人,毕竟都是兄弟省的同行,还在一个组里,还是迁就一点算了,不要窝里斗。”
郑东说:“你看他们这帮人,神神鬼鬼的,把你当自己人吗?你还是自己把自己当人吧,别叭儿狗似地舔着他们,不信走着瞧,他们愿意和我们在一起活动吗?未必见得。”他们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聊着,有心无意地看着电视,渐渐地睡着了。
27
郑东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他轻手轻脚去了洗手间解手,回来轻轻带上门,只听见老荣正发出均匀的鼾声。他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两眼盯着玻璃门外。法兰克福的夜晚安谧而宁静,傍晚的秋雨洗去了天空的阴沉,夜空瓦蓝瓦蓝的,四周高大的松树、水杉影影绰绰形成高低起伏落差极大的剪影。一轮圆月明镜般挂在空中,苍穹上缀满了灯笼似的小星星,真是美丽极了。具有诗人性格的郑东感受着异国秋夜的美丽。他想到了鲁迅笔下的秋夜,那秋夜是一种美丽凄凉的压抑,使人伤感。这秋夜却令人神往,那样心旷神怡,月色清朗,银辉把四周的景物照得格外清晰。他情不自禁地推开玻璃大门,向木板铺就的阳台踱去。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连秋虫呜叫的声音都没有,静极了。惟有阳台的另一侧豪华套间里明亮刺目的灯光,形成一道明显的分界,似一柱强光注入庭院的草坪。穿着睡衣的郑东禁不住好奇心的yin*向阳台的另一侧踱过去。一个高度紧张忙碌的画面,映入了他的眼帘:穿着睡裙的艾莉莉女士披散着满头秀发,一手拿着圆珠笔,一手拿着白色小本,在上面紧张地登录或核对什么。身穿圆领汗衫的李一帆先生的面前是一张宽大的老板桌,桌上明晃晃地像是堆着一桌银元宝那样,整齐地堆码着光盘的裸片,发出耀眼刺目的光芒。郑东眼前为之一亮,这银色光芒极其眩目而且震撼人心。这就是他们带来的参展样品,而展品竟这么多,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散放着花花绿绿的彩封,桌下地毯上一叠叠的空塑料盒。这是一组豪华套间,分为里外两问,据黄大姐介绍那是给国内来的首长住的,正好被h省来的男女占了。更深夜阑,寂静无声,他们那窃窃私语的声音仍然像秋虫在草间行进那样声声人耳。
不知是郑东的踱步声惊动了屋内的客人,还是他抽着香烟的烟火在暗夜里闪烁,使他们突然发现屋外有人。总之,房内的客人发现阳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像是一个幽灵在徘徊。李一帆先生先是惊讶,后是恍然大悟,立即向墙边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