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苍凉,大气磅礴,昂扬郁勃,有荡人心魄之力,称之为千古绝唱也不为过。
而最后一首“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一扫先前的或激烈或壮阔,只用短短几句平实的语言,为兵后荒村,画出了最典型的图景,让人读完之后,一股悲怆之情油然而生。
在这以诗词歌赋取仕的时代,有这三首传世之作在,只要最后一场不是水准太次,会元是妥妥的。
但是即使如此,时博文敢说这种话,无疑是告诉他,他写的经义策问,就算不是无人能及,却也绝不会比任何人差。
林楠松了口气,起身行大礼,真心诚意叩首道:“学生能有今日,多亏了先生和师兄的教导。”
林楠是真心感动,时博文和时元洲是他来到这个世上之后,对他最好的人之一。林如海对他护短护的毫无原则,尚可说是父子血脉之情,但时博文当初收他为弟子,只是因为李熙的一句口谕而已,却从头到尾对他尽心竭力。他处境最为艰难的时候,是时博文第一个站出来,他被外面的人扰的烦不胜烦的时候,是时博文默许他躲进时府混吃混喝,他临考在即时,时博文和时元洲几乎是放下一切来教导他……他的这个先生和师兄,对他的好,他铭记于心。
是以最后这一场考试,是林楠最为紧张最为慎重的一场,若是做的文章太次,哪怕他依旧凭着抄来的三首诗词当了会元,他也会觉得对不起这数月来为了他禅精竭虑的三个人,让他们的一番心血白费……幸好如今拿出来的成绩并不算太丢人。
时博文将林楠扶起来,苦笑摇头:“倒是为师……该谢谢你才是啊!”
叹了口气,眼中隐含泪光:“这些年,元洲过得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元洲二子,又资质平平,他满腹诗书,竟无用武之地……也是你的到来,才让他添了几分生气……而今你能有出息,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林楠默然,时元洲学富五车,却沉寂在家数十年,心中岂能没有半点遗憾?
这一次他替时博文教导林楠,未必不是一种自我价值的体现。林楠的基础,是林如海打的,四书五经,是时博文讲的,但是文章,却是时元洲手把手教出来的。便是林如海,虽让他写大量的文章,也从未有过一字点评,或者便是知道自己在这上面远不如时元洲的原因。
就好像现代学生考试,老师有时会比学生更为紧张一样,因为学生的成绩也是他们的成绩,而时元洲的情景更为极端——林楠是时元洲数十年来教出来的唯一的一个学生,或者可以说,林楠是他几十年拿出来的唯一的一份成就……
林楠沉吟许久,道:“先生,师兄学富五车,难道就要这样一直蹉跎下去?不如……让师兄开个书院吧?”
时博文讶然:“书院?”
林楠点头:“师兄数十年前就已经三元及第,这数十年又一心治学,这一点,便是先生只怕也不及师兄……师兄性子单纯,做官或者不成,但是教学生却是一等一的,这一点学生深有体会。若是在官学,各种人事倾轧,师兄呆着也未必开心,但是自己开个小小的书院却不同,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挑些个资质出众、心性上佳的学生好生培养,也算是学以致用。”
时博文沉吟片刻,他又何尝愿意让唯一的儿子这般一直沉寂下去,点头道:“回头我同你师兄商议商议。”
林楠哪里看不出来时博文已经动心,又聊了几句,见他家先生有些心神不宁,知他急着去寻时元洲商谈此事,遂哭丧着脸道:“学生先前还觉得精神的很,这会儿得了先生的准话,一下子就困顿的不行,先生放学生回去睡一觉吧!”
时博文摇头失笑,放了他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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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回到府里时,林如海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看林楠留下的试卷,见他进来,问道:“你家先生什么说?”
林楠笑道:“先生说尚可。”
林如海点头,将试卷放在一边,不再提及此事。
林楠想了想,将建议时元洲开书院的事儿说了,道:“这事儿八成是能成能,先生和师兄对儿子恩重如山,介时儿子想送一份大礼……”
林如海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撇了他一眼,道:“只要你舍得便成。”
挥手令他回房休息。
此番林楠一连苦熬了数月,虽然在会试的一个月前,功课就轻松了许多,但精神上却反而绷的更紧,此刻终于诸事俱了,一觉便睡到了次日午后。
刚将早饭午饭一顿用了,便见林全手里捧着一叠书信进来,笑嘻嘻道:“前些日子老爷说您要专心读书,不让这些俗事让您烦心,所以让小的将这些书信都瞒了下来……啊,大爷您放心,老爷亲自一一写信回去解释过了,并不会让您因此同友人疏远……啊对了!您的书信,别说小的们,哪怕是老爷,都绝对绝对没有偷看,您放心就是!”
林楠咬牙将林全撵出去,将书信一封封打开看了,回了,最后才拆开李资的信件。
上次同路回京之后,他便被林如海关起来念书,李资则向李熙讨了差事去巡查河堤,临走前过来道别,却被林如海几句话轻松打发,只能悄悄托林全将做好的弹弓捎给了林楠。
而后李资又数次回京,因来去匆匆,且要避讳人言,借口去了郊外的园子和林家还在修的后园几次,都没能遇上,只得黯然离去。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