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二条:[汪汪!]
肚子用两声怪叫抗议我换衣服的速度太慢。
事实上它从几十分钟前便一直催促我弄点玉米之类的回来给它打牙祭。
我挠挠它的下巴,温和地提议:“我还有些没吃完的南瓜派……”话还没有说完,肚子皱了皱鼻子,昂起小脑袋跑开了。
肚子是只屁股上有些秃的老豚鼠,它是我捡回来的众多小“垃圾”之一,刚到家里来的时候它的眼神凶狠,身子又矛盾地发着颤,显然曾受到过上一位主人的虐待。我甚至怀疑它屁股上的秃斑就是前主人用火燎出来的。不过在我房间里安家两个月后,它变得大胆、放肆又骄傲——就像今天这样。
看着窗外丝毫没有要渐停迹象的大雨,我微微叹息一声,眼神落到桌子上那张我名义上的父母寄回来的明信片上。明信片的正面是他们在法国某条乡间小道上手牵手压马路的照片,背面潦草地写着家庭住址。
熟悉的笔记却不舍得多留下一句祝福的话语。
我自嘲地微笑,那个理应被我称作“爸爸”的男人一点儿也不喜欢我,这次的暑假旅行他带走了家里仅有的两只家养小精灵,大概是希望我在这两个月自生自灭。或许一开门看到我饿扁的干尸才是他最希望的假期礼物。
“也祝你们旅行愉快。”我漫不经心地把钥匙揣进衣兜儿里,又随意抓了一把硬币。
◆
我的噩梦是从怀里抱着大包高热量食物返程时、朝路边的草窠惴惴不安地一瞥开始的。
在街口时我就注意到了,左手边的草窠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向这边窥探——这不是厉害的占卜、甚至不是敏锐的侦查,这是身为女人的直觉。
对待这样的变态偷窥狂,嗯,不用心慈、不用手软。
我毫不犹豫地搬起身边最大的一块石头朝那个方向扔去,结果,毫无悬念的,miss了。对于我这种从未接受任何投掷、射击训练的人来说,搬起大石不砸到自己的脚已是万幸,更别提命中率、会心一击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是谁躲在那里!给我出来!”我的声音中大概有一丝颤抖,但我尽量挺直腰杆,企图用响亮的声调隐藏内心的恐惧。
草窠那边传来“梭梭”的枝叶摩擦声,然后在我的视线焦点处出现了……呃……一只狗?
那只狗通身黑色,唯有一双眼睛泛着绿光,它体形不大,邋里邋遢,微卷的鬃毛相互沾黏在一起贴在皮肤上,典型的流浪狗一只。它当然也看到了我,在一瞬间的发愣后,它提溜着四只小蹄子重心不稳地往我这边跑。
无视之。
可四只蹄子的生物终究跑的比灵长类快些,我刚刚迈出左脚透露一丝想走的意图,它就一下子蹿了过来,轻轻咬住我雨衣的下摆。
小家伙喉间发出凄惨的呜咽声,尾巴生涩地摇动着——它摇的很吃力,似乎从来没有用这种方法讨好过人似的,甚至还把泥巴点全部蹭到我的雨衣上。
它看上去饿坏了。
我指指不远处的垃圾翻斗箱,那里有些残羹冷炙,甚至还有些“美味”的小耗子。
狗狗惊慌地摇动脑袋,叫的更加哀怨了。
梅林的胡子啊……没想到这狗的口味还挺叼,简直和肚子一个德行。一想到肚子现在正躺在窝里舒舒服服的睡大觉我看向这只可怜的流浪犬的眼神就更加温柔起来。
唉……算了,好人做到底吧。我蹲下身子摸摸小黑狗的脑袋:“来,小狗乖,姐姐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它眨巴眨巴眼睛,咧开满是獠牙的嘴。
◆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哦,要听话要乖乖的,知不知道?”我竖起食指教育它。
可是小黑犬现在的眼神凶狠得像是想要吃掉我的手指。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它朝我狂吠起来,吓得我连忙后退一步,而它只能用爪子不甘地挠着笼子。
“哦,上帝啊,你的狗太狂躁了。”站在我身边穿,他手脚麻利地把关着小黑犬的笼子架到其他笼子上面——尽管动作迅速,他的皮制厚手套还是被咬破了。万幸的是没有受伤。顺带一提,我现在是在伦敦一家宠物收容所里,这里有上百只笼子,各式各样的动物被关在其中,有的亢奋,有的消沉。
我无奈地扶额:“霍克先生,这不是我的狗,我比你早认识它二十分钟而已。”
小黑犬显得更加激动了,它大声叫着像是想要反驳我。
小伙子显得有些不耐烦地掏掏耳朵,粗鲁地拍打着笼子解释说:“狗是一种很依赖人类的动物,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狗都会情绪激动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面前这只狗大概正处于激动期——当然啦,其实我更愿意相信它本身性格如此。”突然,小伙子猛地一击掌,他略显兴奋地建议,“噢,对了,马特小姐,要不要领养一只宠物?这里很多孩子们都很乖,她们期待着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对,至少她们不希望和这些狂躁不安的家伙们在一起,”霍克敲敲关着小黑犬的笼子,而后者愤怒地再度想咬他,“你看,独眼的约翰似乎很喜欢你。”
我瞥见那条不断朝我吐着信子的蛇,迅速躲在霍克身后:“奥莉芙·怀特,我的名字……不是马特。”
“噢,抱歉。”他挠挠凌乱的头发,回头给我一个歉意的微笑。而那条名为约翰的独眼蛇顺势攀上他的手臂,最后如手臂般粗细的尾巴一扫,缠住他的脖子。
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