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笔大人,你放肆。”
宫娥上前来询问,却被他厉声喝住:“谁敢上前来,仔细你们的脑袋。”
发间的木簪跌在地上,猛然卸了满头青丝,我什么也顾不得,扯着他的衣袖锐声道:“如意,你放开我。”
他一言不发,绷紧全身死死的捉住我前行,白丝履划在泥地上,又被他揽住腰抱在怀中,我满面赤红,捶打着他的肩头:”如意,你疯了是不是,你放开我。”
他把我甩上马,扬鞭一甩马蹄腾空跃起,我被咯的满腹疼痛又被他拧着肩膀转过身子,又喘又咳的歪在马上,眼角辣出了一串泪花:“你个混账东西。”
马奔驰在漆黑草木见,风中带着青涩湿润的气味灌入胸臆,发丝黏在脸上,我听见他心跳动的声音砰砰如雷擂:“我就是个混账东西。”
是个灯火模糊的宁静村庄,村头一座篱笆院落陈旧瓦房,一条小黄狗晃着尾巴在门口冲着我们吠叫,他止住马蹄放我下马,一个扎着冲天小辫的小童蹬蹬的跑出来喊:“小黄小黄,你别喊啦。”
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隔着篱笆狐疑的望望我,望望他,又蹬蹬的跑回屋里去:“爹,娘,外头有个女鬼...和一个奇怪的人....”
一个长相憨厚的青年男子很快探头出来,打量我们两眼作揖道:”小儿胡乱说话,两位贵人见谅...贵人请屋里歇歇脚,喝杯热茶。”
他站于我身边,又恢复了清淡神色:“叨扰家主。”
屋里还有位清秀妇人抱着个婴儿哄睡,见我们来羞涩的笑了笑转身去了内室。
“小人石泉,这是小的内人,一向羞于见人...让贵人见笑了。”
我打量着屋内简单陈设,小男童抱着小黄狗躲在桌角笑嘻嘻的看着我,那年轻的妇人又掀帘子出来,脸上倒敷了粉,羞羞涩涩的拎个茶壶:“家里简陋,两位贵人将就着喝杯茶吧。”
茶是粗茶,入喉微苦,桌椅倒是新打的,还泛着木头的香气,他呷着茶不说话,一家人偏也是拘谨,只有那小男童围在他母亲身边转来转去,一双眼时不时的觑着我。
“走吧。”我叹息一声放下粗陶茶杯,他亦沉默的站起来,一家人顿时松了口气起身送客。
院门前我回过头,望着偎依在一处的年轻的,平凡的夫妻,又看见那还未与我说一句话的男童扯着他娘亲的衣袖,低头无意识摸了摸袖间。
他瞥了我眼,止住脚步在腰间摸出个锦带递给我。
倒在掌心里是一封眼熟的油纸,我怔忡的展开----不过是几块我曾经爱吃的,吃过很多年的狮子糖。
那小男童雀跃着接过油纸,甜滋滋的唤了声:“谢谢娘子。”
与君相决绝
........月亮从云层里挣脱出来,草木在夜风中摇荡,远处传来窸窣的声响,是搜寻而来的禁军。@
这尘世里飘着饭菜的香气,窗上有褪色的贴花,小儿烦心的吵闹声,晾在院里浆洗的衣裳,墙角窝着的灰头土脸的黄狗。
如果有来世,但愿生于寻常百姓家,做个天真的村姑,嫁一个寻常的男子,养二三个稚子幼儿,过几十年平平凡凡的日子终老。
我平平淡淡的道:“回去吧,禁卫已经寻过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飘飘的落在我耳中:“我拿所有换无忧的一个愿景,无忧愿不愿意?”
我埋头耸着肩膀往回走,他在我身后道:“我让铭瑜亲政,让太后行权后宫,还权于朝野,无忧愿不愿意?”
胸臆里严严实实堵着巨石,我全身颤抖,提着裙裾奔跑起来,我不愿意,不愿意听见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如果再加上乌邪椮登基呢....老皇帝熬不过这几天了...”
我瞬间顿住脚步,全身发冷转过头。
他站的秀直如竹,黢黑的眼落满星辰,灼灼如玉的凝视着我:“我等不及了,用这些换无忧的一生,不好吗?”
“无忧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做到。”他一步步迈向我,“无忧爱热闹,我在大相国寺后头买了座宅子,就住我们两个人,每日里我带无忧去听戏看杂耍喝酒斗花,若看腻了,买条小舟去碧水江南,也可以躲在个清静地方,过一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无限温柔:“好孩子,回到我身边来。”
“如意。”我凄凉一笑,一字一句道,“你说让我等一等,你说一切都会如我所愿,你说的是不是今日的局面---一切都得偿所愿,一切都顺心顺意。”
“是。”
“从一开始你就助着德裕太后,谋划着害死我父皇,帮助铭珈登基,再挑拨母子反目,你顺利的从后宫内侍一跃成为天子近臣,害死铭珈后,你顺理成章扶铭瑜上位,接我母后回宫,再诏我回宫,是也不是?”
“是。”他平静答道,“只是我错了一步,如果那日你不来景福殿,没有看到那一幕,就不会执意北嫁,那个时候我已在宫外为无忧安排好一切,只需再等几年...”
堵在胸臆的巨石轰然倒塌,洪流几乎要将我击垮,我面色惨白手脚冰冷:“为什么...母后想尽一切法子让铭瑜为帝,成,固然是好事,不成,亦是无话可说,可你为何要做这一切,为何要害死我的父兄?”
他目光飘的很远很远,再牵回来落在我身上:“这世上,他们哭或笑,活着,或者死了,都与我无关。”
“我没有亲手害死你父皇,蕊淑妃是皇后送到你父皇面前的,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