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阿常先生两只细小的胳膊吃力推着板车,明明大冷的天,额头却布满了细密汗珠。本来就累得不行么,也不知留点力气,一张小破嘴偏生“吧啦吧啦”说个没完。
只瞅着自己这厢说的口舌冒火,那母子却兀自眼皮儿都不抬,俨然将自己当成空气,恼火得他狠狠抖了抖车板:“哎哟,我说你啊,昨夜偷情去了吗?”
还有完没完了?从来不知道娘娘腔原是这般多话,早知如此,一收下他就该把他送走。
青娘剥了点馒头碎粒往川儿口中递去,眉眼低垂,嗓音懒懒:“你不用好心劝我了,我可从来没打算收留你。我这厢呀,就是准备将你送走呢。你不是一宿地嫌我那又脏又破么?这便带你去堂子里吃香喝辣的~~”
才说着,见那小白脸果然瞬间僵冻的表情,又捂嘴“哧哧”地戏笑。
川儿馒头吃得开心呢,见娘亲笑,也敞着几颗单薄门牙“咯咯”笑起来,母子俩好不无良。
魏阿常呼哧呼哧喘着气,嘴角都哆嗦了,小细腰叉起来,兰花指戳得高高的,好不懊恼:“喂喂,小青你个s女人!我、我一开始可真心不喜欢男人的,如今跑出来,将来可是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你再要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小心出门遭雷劈天打五雷轰!你、你……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你对将军做的那些缺德事,我、我让唾沫星子淹死你个s妇……”
说着,颠着小翘p股就要往回扭。
啧啧,才吓唬吓唬么,说翻脸就翻脸~~还说娶妻生子呢,就这个样子,哪个女儿家肯嫁与你?青娘抿着嘴角哧哧笑够了:“回来啦。你便是想让我带你去堂子,我也不识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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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冬天异常冷清,忘川酒家暗红的招牌在巷尾寂寥晃荡着,有厚重白雪落在其上,将那挑招牌的竹子沉甸甸往下压着,俨然有折断的嫌疑。一向大开的灰黄木门也难得紧闭,门外累着厚厚一层积雪,白光光的,上头一个脚印都不见。
怎的才几日不来,忽然便破败了这般。
青娘心里头没来由有些空落,忙对着二楼窗口喊:“紫苏——,紫苏——”
“诶~~来了来了~~”好一会儿才听二楼传来慵懒回应,有熟悉的蓬乱脑袋从窗口探出来,潮红的脸,低迷地打着哈欠。
接下去便是扑腾腾下楼的声音,人还没到呢,就听里头不耐烦道:“不是走了么?怎的又来了?”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里头的女人松垮垮裹着硕大的红狐狸毛裘衣,依旧地只露出一颗长发凌乱的风韵容颜,只那半隐半现的脖颈处却分明的有诡异红痕。
这模样,青娘可再熟悉不过,向来只听紫苏在自己面前得意吹嘘,几时又勾搭了个冷面英俊的江湖公子,几时又与某个江男阔家少爷缠绵几宿,却只听她空口白话,今日倒是第一次撞见呢。
难得的见她面上有些许窘迫,青娘可不错过这调侃的好机会,眉眼弯弯地笑着:“嗨~屋里头藏着男人呀?大白天的不开门营生,我还以为你也搬走了呢。”
“是准备走了的。回京城去,跑了这许久,到了这也该是头了。该卖的都卖了,就还剩下这间空屋子,愁着转手呢,你既没走,送与你母子二人就是。”紫苏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款款走到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
才要说话呢,却看到屋子中央探头探脑的小白脸魏阿常,忽然地抿嘴笑起来:“哟,还纳闷连偌大一个将军都留不住你,原不知你看上的竟是这种货色呀,呵呵哈~~”她是最不饶人的性子,吃了的亏总得收回来,这一刻,眉眼间好不痛快。
“你才是那种货色!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不然她这会早就是土匪的压寨女人了……”魏阿常可恼火了,这个妖艳的女人,大白天偷人不说,凭什么瞧不起自己?跺着脚,啪嗒就往椅子上坐下。
勾着小翘臀,翘着二郎腿,那细眉毛细眼睛细腰细腿的,如果不是还长着喉结,哪儿有男人半分相貌,便是青娘此刻看着,都有些后悔带他出来丢人现眼了。
“魏阿常,你再要乱说!”青娘咳了咳嗓子,清冽的眸子眯起来,冲着紫苏嘻嘻笑:“咳咳,紫苏啊~~我那屋子小不够住,阿常暂寄你这两天,待启程了我来带上。你不是向来叨叨太冷清么?他平日里最是体贴人心了,少不得哄你开心。”说着,便拼命地朝小魏挤眉弄眼。
好生风韵的大龄妞呀,光那一身狐狸毛都不知多少钱呢?小魏何等角色,他方才可看明白了,这女人一身料子首饰尽都是不菲之物,跟着她可比那土里吧唧的小青娘划算。眉眼一动,赶紧地扭着p股趴过去,这一刻眼里头哪儿还有青娘,除了紫苏没别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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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漠北入冬已深,从柳树镇回来已然漆黑一片,青娘才伺候川儿吃完晚饭,便听天边传来一片绵绵不绝的号角声,那声音,穿透云霄一般苍茫而辽远,听在耳里止不住的凄凉。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