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对自由经济的热情,也渐渐影响到了胜利矿的工人家属。大约在70年代中期,不少工人家属也上了矸子山,而且还在矿区周围的荒地上开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菜园子。那当儿,曹心立已到胜利矿当了政治部主任。曹心立便在全矿g部职工大会上说:“我们胜利矿是在小生产者汪洋大海的包围之中。河东、河西村的小生产者,蚕食着我们社会主义的大矿,也蚕食着我们工人阶级的思想。”
蚕食后来就发展到了集体哄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河西、河东生产大队的农村g部们和胜利矿那些吃商品粮的煤矿g部们不那么一致了。两村的农民弟兄一而再、再而三地到矿内的炭场抢炭,穿着土染n素口袋布服装的大队支书们却不愿管了。再后来,大队g部们也和落后社员同流合污,带队套着马车到矿上“借炭”,还“借”得理直气壮。田老三就公然说过:“这些炭本来就是我们地下的,我们借点用用理所当然。”
事情就这么奇怪,庄群义们出力流汗淘炭是挖社会主义墙脚,集体哄抢倒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脚了。从公社到县里,地方g部们都明里暗里护着田老三们,使得田老三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就差没把胜利矿的大井架子扛走了。
对此,庄群义很不以为然,从心里认为这样g太无赖,背地里总把田老三称做活土匪。还讥讽说,与其到矿上抢炭,倒不如拉起基g民兵,端起枪直接去抢银行了。对这类哄抢事件,庄群义一次也没参加过。
庄群义有庄群义的行为准则和道德准则。
到了80年代,开始改革开放,情况又变了。河西、河东村都开起了小煤矿,乡镇企业走到了中国经济的前台,乡矿矛盾也进一步激化。为了争夺地下的煤炭资源,乡矿双方的官司一直打到市里、省里。后来,市里在请示省有关部门后,作了一条硬x规定:河东、河西的小煤矿只能开采海拔-180米以上的边角煤,主采区和深部煤田不准开采。河西的田老三、河东的田大道偏不管这一套,四处打d子,把个胜利矿淘得个千疮百孔,为此还闹出了人命。有一次,田老三和两个井长下井去检查工作,正巧胜利矿那边放炮,煤壁炸穿,田老三当场死亡,两个井长重伤……
庄群义就是在田老三死后出任河西村党支部书记的。
公正地说,新上任的庄群义一开始并不想沿着田老三的路子走下去,继续和胜利大矿争资源。然而,河西村的八座小煤矿已无一例外地扩张到了胜利矿的腹地,他已无法改变这一现实了。他又看到河东村的村民在田大道的带领下,打通了大矿的巷道,把大矿的炭老往自己窑口拖,也就忍不住了,便也动起了手。g脆让会计带着现钞下井,当场给大矿的工人点票子,在二三百米的井下搞起了工农联盟。
今天,胜利矿是完结了,河东、河西的15座小煤矿把胜利矿包围了,吞食了。河东村七座小煤矿的年产量达到了50万吨,河西村也达到了40万吨,而胜利大矿的年产量却只有20多万吨。
随着胜利矿一起完结的,还有胜利矿工人那分天生的优越感。在河东、河西农民建起的小洋楼群面前,万山镇工人住宅区的平房显得那么破败。去年,当曹心立代表胜利矿开口向庄群义借钱时,庄群义心里真是感慨万分。想到当年因为田老三的缘故,没有到大矿去当工人,还生出了几分庆幸。
庄群义承认,河东、河西村的农民弟兄能富起来,是占了胜利矿不少便宜,可庄群义心中还是能找到平衡的。那就是,这分便宜他不占,河东的田大道也会占,其他人也会占,那他为什么不占呢?既然大家都知道国有资产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无主资产,他庄群义做一做这资产的主人,总比田大道这类人做这主人要好吧?至少他比田大道仁义,矿上揭不开锅时,总多少还能帮矿上一把。
然而,庄群义不承认胜利矿是被农民弟兄的小煤矿挤倒的。
庄群义和曹心立说过,胜利矿与其说是被谁挤倒的,不如说是病入膏肓,自己倒掉的。庄群义很形象地举了一个倒子,说这就好比去集上卖菜,我们农民弟兄自己挑着菜去卖,谁要想不付钱从我们手里拿走一棵菜,我们都不会答应。你们工人弟兄呢,要请人替你们挑着菜去卖,到了集上后,见到亲朋好友再送送人情,再好的买卖也得让你们闹砸了。
为了不让工人弟兄的买卖彻底砸掉,更为了河西村万山集团的进一步发展,庄群义自打去年把60万元借给胜利矿后,就一直在琢磨,咋着在河西村农民弟兄发家致富的同时,也拉扯着胜利矿的工人弟兄一起发?胜利矿-220米那片采区的储量不小,若是能来个合理合法的工农联盟,一起开采,对双方都有好处。这样,河西村压倒河东村,成为民郊县第一个亿元村也就有希望了。
河东村一直是河西村的对手。田大道当年不服田老三,现在也不服庄群义。开矿之初,两个村双双蚕食胜利矿时,两边的当家人为了自身的利益都坐不到一条板凳上去。这几年胜利矿衰败了,已不成其为对手了,双方的矛盾就更突出了。田大道太霸道,讹矿上,也讹河西。他的两个井越界开采,被庄群义对照图纸抓个正着,还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