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全省经济改革现场会的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合安县五条商贸大道有四条构成了“井”字形城市框架,纵横交错的五层新楼和新开张的店铺将合安县城渲染得繁华而气势恢弘,向工业区延伸的宏光大道就像一把勺子的勺柄恰到好处地将城区与工业区连成一体,这样无论从工业区到城区还是从城区到工业区,所见到都是工商一体化经济腾飞的兴旺景象。
全省经济改革现场会召开前,郑天良的处分决定也下来了,市委下了一个文,内容如下:
关于给予郑天良同志行政记过的处分决定
合安县王桥集综合经济实验区管委会主任郑天良同志,由于管理不严,工作不细,责任心不强,四月十八日擅自动用警车和警力到柳下河村开展工作,在干群关系紧张对立的时候,郑天良同志没有及时采取有效措施控制局面化解矛盾,致使随行的实验区派出所所长钟明违反公安部《人民警察枪械管理和使用条例》向群众开枪示威,造成了严重的负面社会影响。五月十三日,实验区建设工地在没有起吊设备的保证下,无视生产安全,致使施工的民工用木杠抬楼板非法安装,造成木杠断裂、民工金太光被楼板砸中头部当场死亡,后果极为严重,群众反响强烈。
郑天良同志作为实验区的主要负责人,对这两起事件负有领导责任和管理责任,根据十一月十二日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给予郑天良同志行政记过处分。(涉及两事件的其他人员,建议合安县委县政府另行处分,并将处分决定上报市委)
抄报:省委组织部、公安厅、建设厅安全生产办公室
抄送:市人大、政协、纪委、市直各单位、各县县委、县政府
中共河远市委员会
一九九0 年十一月十三日
文件下发后,黄以恒找郑天良谈了一次话,他们两人在深秋的下午坐在黄以恒办公室的沙发里喝茶抽烟,黄以恒安慰郑天良说:“为这事,我找到市委好几次,梁书记倒是没话说,而且也坚决不同意处分,但市委也不是梁书记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省里有关部门只知道查,根本不知道在下面工作的难处,死死盯住不放。梁书记最后只能保证不在党内给予处分,行政记个过,也算是给上面一个面子,不得已而为之。梁书记叫我给你打个招呼,叫你不要有思想负担,他来合安还会找你谈一谈。”
郑天良脸色灰暗,声音软弱而无力:“我给县里的工作抹了黑,深感内疚和不安。但这两件事也是事出有因,黄书记你应该很清楚。”
黄以恒歪过头,窗外的阳光就从他脸上移走了,他说,“确实这两件事也不算什么,但问题就在于有人告上去了,开枪也就是扣了一下板机,也没任何伤亡,工地砸死人是常事,乡下搞工程哪有什么起重机,但这些事摆到桌面上就不好说了,什么警察开枪威胁人民群众,领导干部无视民工安全,让民工被楼板活活砸死了。听起来就很吓人。现在真是没办法,不干事什么问题都没有,一干事就会出事,其实我也一样,只不过目前还没被抓到把柄而已,有时想想,真有点灰心,我们图什么,不就是图能干出一点事业来吗?”
郑天良说:“我真搞不懂,是谁把这些事告到省里去了,目的是什么?用心何在?”
黄以恒说:“是呀,现在你不干事,说你无能,一干事就会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就会跟你捣乱。中国经过文革这些年,有的人一辈子什么本事都没学会,就是学会了告状和看笑话。”
郑天良说:“这次处分之后,我决定立即向县委市委提出引咎辞职。”
黄以恒说:“县委以及我本人是不赞成你辞职的,这一点我上一次已经跟你讲得很清楚了。你一定要把实验区干下去,让成绩来说话。”
郑天良说:“你让我怎么干呢?”
黄以恒说:“县里的工程已经全部完工了,剩下的工程就是实验区了,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二期小商品城明年一定要上马。”
郑天良想说,你连一期的钱还欠五十万没到位,还谈什么二期?这半年来被调查组搞得晕头转向,一期的农副产品交易市场现在只是一个半残废的工程,根本就赶不上全省经济改革现场会了。他有一肚子怨言,但此刻却发不出火来。
黄以恒仍然很轻松地对郑天良说:“这个处分决定对外就不公开了,知道的范围越小越好,虽说小平同志也三起三落,但我们这些七品芝麻官们,经不起折腾,所以我对梁书记讲了这个想法,他也说这个处分决定主要是做给省里看的。梁书记明年春天就要退居二线了,他对我们两个从他手里提拨起来的年轻干部一直是关怀备至的,处分你就跟处分他老人家一样让他难受。”
郑天良说:“实验区没能赶上全省经济改革现场会,我有责任,所以我请你认真考虑我的辞职请求。”
黄以恒说:“实验区你有什么责任?要说有责任,责任全在我,我没有及时跟上资金,怎么能把账算到你头上去呢?实验区没完工是为县里的工程做出了牺牲,这一点我要在常委会讲透讲到位,你只有功劳和苦劳而没有责任。再说谁也没有强制性地要求实验区今年一定要完成一期开业,只是提出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