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皇上丧命的太监李忠,受到隆重祭祀,父母得了赏赐和诰封,唯一的兄弟也承恩进了学。遏必隆和费扬古都受到皇上的嘉奖。
事情仿佛就这样过去了。
不久,追论已故的三亲王……巽亲王满达海、端重亲王博洛、敬谨亲王尼堪十年前的罪名,削去巽亲王、端重亲王的王爵,将他们承袭王位的儿子常阿岱、齐克新降为贝勒。但巽亲王是礼亲王代善的一支后代,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皇上谕命,亲王王爵由杰书承袭,从此便是康亲王了。
简亲王济度,一月后便告病辞朝,回府休养。又过了些时候,便报病故。有人私下传说他是自杀的,但谁也没有确证。不过
济度死后封赠及赐祭等礼节,都不合亲王身份,而且袭爵的诏令迟迟不发,后来竟没了下文。
……
第八章
—— 一 ——
中天炎日高悬,七月的暑热把地面一块块巨大的方砖晒得滚烫。一丝儿风都没有。乾清门侧的值庐背靠高高的宫墙,闷热是可以想见的。
上月新落成的翰林值庐在乾清门左,一个多月来翰林们分班入值,以备皇上顾问。这真是极大的荣耀!一般文武官员到太和殿前就是极限,王公贵族的值庐也不过在乾清门的另一侧,翰林官竟能与王公贵族分庭抗礼,这真是大清入关以来闻所未闻的奇事。
今天入值的三位翰林,熊赐履是第一次轮班,徐元文、叶方霭都已当值多次。入伏以来,皇上宣召较少,他们较为清闲。徐元文在八仙桌边濡毫作画,叶方霭很有兴味地旁观,熊赐履坐在炕上一面百~万\小!说、一面喝茶。不一会儿徐元文就直起身子,笑说一句:“真热!”顺手摘了朝冠放在桌上。这举动自然不合朝礼,但叶方霭只是一笑,熊赐履根本没有看到,屋内一派闲适的宁静。
门开了,下朝的安亲王岳乐一脚踏了进来。翰林们起身迎接,岳:“状元公不要客气,坐下画吧,我正是来向你讨墨债的!“徐元文也不客气,不但忘了着冠的礼节,还就依了岳乐的话,入座再画,并笑道:“学生此画,正是为王爷而作。”“哦,太巧了。只管运笔,我看看就走。〃岳乐笑着走近桌案,背着手欣赏徐元文挥洒。
叶方霭深恐徐元文因失礼获罪,故意在一旁凑趣地说:“山野之士,疏放自然,眼前徐某人者,真所谓脱帽露顶王公前了!〃岳乐一听就明白他的用意,指着画面笑道:“君不见挥毫落纸如云烟吗?〃一问一答,fēng_liú儒雅,三人相视大笑。岳乐对拱手侍立的熊赐履扫了一眼,仿佛初见,说:“这位是……”“翰林院检讨熊赐履。〃叶方霭连忙介绍。
“幸会幸会!是哪一科出身?”
岳乐一进值房,熊赐履就觉得眼熟,现在他确信不疑,这就是自己的东家,京师豪富罗公。原来他竟是当朝亲王!身为亲王,何苦用假名请自己设馆?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请师?……他正拿不准该如何表示,岳乐断然作出从不相识的姿态,一面问话,一面目光灼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自有一种威慑的含意。于是他明白了,一年多设馆的历史应当永远忘却,从此一字不提。他还没有回答,叶方霭已经代言:“禀王爷,我们三人同榜,是为同年兄弟。赐履兄是湖广有名的道学人才。”“好,好!〃岳乐抚须微笑:“朝廷求贤若渴,列位前程无量。切不可辜负圣上一片爱才之心啊!”“是!〃三人恭敬地垂手回答,徐元文已把朝冠急急忙忙地戴上了。岳乐看他一眼,笑了:“这是送客的意思吧?我还是走了的好,状元也好免冠作画,早日令我书斋生辉!〃安亲王走后,徐元文又脱了帽子,一面画,一面听叶方霭发感慨:“皇上劝学崇儒,经训史策不离左右,绰有士大夫之风,真不愧一代贤君!““唉!〃徐元文叹口气说:“天子英明,宋王贤德,爱才用才本为社稷,却被人私下讥为专好延揽汉人南士。只此翰林值庐之设,便大费周折,何况其他!”“啊?“叶方霭惊异地说:“怎么会呢?”“设翰林值庐,皇上早有谕示,议政王大臣会议却一再评议,不是说文学之士不宜过崇,就说直庐深入禁中大为不便,顶着不办。皇上批示三次,发了脾气,议政才勉强议行。〃徐元文侍从皇上机会最多,深知内情。
“皇上决策,竟也不能行?〃叶方霭疑惑地问。
“唉,议政之制,是由辽东祖上所传,无人敢碰。听说前年皇上曾有罢议政之心,终因亲贵抗命而作罢。”“咄咄怪事!〃叶方霭也是江苏昆山人,徐元文的小同乡,两人同榜进士,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但他北来不久,对满洲许多〃家法祖制“知道得很少,不免少见多怪。
“岂止这些!近日朝廷封孔王之女孔四贞为定南王,遥制广西,又下嫁和硕公主于平南王之子尚之隆,实在是牵制平西王的英明之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