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树觉得再待下去,那些暴怒的话,很可能会像开了栅栏的兽一样冲出来,逮谁就给谁来上一口。他咽了口唾沫,把那群狂暴的野兽们硬硬地给咽进了肚子,瓮声瓮气地说我明天一早过来。
顾嘉树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果吧里的霍小栗已经避重就轻地跟米糖把事说完了,米糖当即就猜到了霍小栗把她叫出来的原因,但她不能明说,在米糖的人生词典里,什么叫聪明?聪明就是让人觉得你很二,很二百五,这样,谁都不会防着你,那些愿意把聪明表现在人前的,才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蛋。
“米糖,我不想冤枉他,我就想知道那五根白头发到底是谁拔的。”霍小栗抱着果汁杯转来转去,琢磨着怎么开口让米糖帮她去核实这事。
其实,就算她不开口,米糖也猜出来了,明白霍小栗是既拉不下脸来自己去美发厅问,又想弄明白真相,矛盾得很,所以,就想到了她。
米糖也觉得姐夫的那五根白头发失踪得很有学问,不要说作为妻子的霍小栗了,就连她这旁人,都觉得可疑。可是,在这个时候,她不能添油加醋,霍小栗也是聪明人,至于和稀泥似的宽慰,也没必要。
“姐,要不我陪你去美发厅问问?”米糖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清楚得很,霍小栗不会和她一起去美发厅的。如果霍小栗有这勇气,就不会找她了,很有可能是霍小栗希望由她出面,替霍小栗把这件事的是非黑白给侦察出来。
至于侦察的真相,米糖一点也没抱乐观态度。当然,就算弄明白了真相,她也没打算对霍小栗如实相告,除非她想把霍小栗的婚姻给搅毁了。只是在姿态上,她必须旗帜鲜明地站在霍小栗这边,让她充分信任自己,然后,她再想想办法,悄悄把她心头的疑团给解开了,皆大欢喜。
果然,霍小栗点头说:“那就辛苦你了,说真的,我没勇气进去,我怕别人看我的目光……”
“姐,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如果姐夫撒了谎,我和小震第一个不让!”虽然米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已打定了站在顾嘉树那边的主意,当然,目的是为了帮霍小栗保住婚姻。书上说了,哪儿有不偷腥的男人?区别不过是被发现了或没被发现而已。
霍小栗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悲凉地说:“米糖,我不想闹得满城风雨,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小震那脾气你也知道,别告诉他,也别告诉咱妈,如果他没撒谎,什么都好说,如果证明他撒谎了,我也不想张扬这事。”
霍小栗还是很信任米糖的,觉得米糖正是满脑子是梦的年纪,对爱情的理解,还停留在纯粹的理想阶段,以为爱情就是非黑即白,根本就接受不了对爱情的背叛,甚至会比她还要不齿背叛了妻子的丈夫,所以,让她去办这事,是最妥当不过的。
“我假装去做头发,问问那儿的理发师,到底有没有给我姐夫拔白头发。”米糖托着下巴,一副认真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样子,突然又问,“姐,你知道是哪个理发师给他拔的吗?”
“他这人恋旧,我估计给他理发的理发师也是固定的,理发师也记得自己的回头客,你去了之后,就说是顾嘉树推荐你来的,所以想请给他理发的那位理发师给你做头发。”这些,霍小栗在来茶座的路上就想好了,终于一口气端了出来,心里却忧伤得要命,好像头顶上的一片黑色云彩,立马就要变成倾盆大雨,把毫无防备的她淋成狼狈的落汤鸡一样。对于妻子来说,哪怕丈夫再扯再混账,甚至你已经不爱他了,可是,只要他一旦出轨了,对于妻子,依然会是沉痛的打击,这痛,是被人无视的痛,是被人当垃圾甩了的痛,事关尊严。
这事到底要怎么弄才会落个皆大欢喜,谁都不伤,米糖得斟酌一下,就跟霍小栗说:“姐,你回家等我消息就成了。”
可想知道真相的霍小栗一刻也不想拖,觉得拖的时间越长,抵达真相的可能就越渺茫,“米糖,我一刻也不想等,你现在就去。”
米糖一愣,然后,胸有成竹地笑了,打了个响指,“ok,我这就去。”
霍小栗目送米糖离去,内心突然一片慌乱,好像有一群溃逃的小兵,在身体里东奔西跑地冲撞着,却找不到出口。
她知道,这种感觉源自于害怕,对未知的、即将到来的那个真相的害怕。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去美发厅的,反正问完之后就相忘于江湖,她和顾嘉树都不是名人,理发师不会为名或为利把她怀疑顾嘉树出轨的绯闻卖给娱记,最多是在她离开美发厅后与同行们窃窃议论一番而已,她听不到,也就无所谓自尊受伤了。
她更怕的是一旦从理发师嘴里得到的真相如她所猜测的一样,那么,她退无可退,她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鄙视自己,霍小栗,你不是很勇敢吗?大不了就是离婚,你怕什么?
可是,她真的很怕。
小贩们的车子参差不齐地交错在丹东路两边的马路牙子上,他们此起彼伏地招呼着往来的人们,卖力地夸奖着他们的蔬菜、水果、海鲜甚至鞋垫,每当黄昏,这里就成了他们的乐园,他们老婆身上的衫、锅里的饭食甚至孩子们的学费,都要拜眼前的这架车子所赐。
如果是往常,霍小栗会一边挑新鲜水果蔬菜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