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入城,还没得到王爷的觐见允许呢程名振苦笑着摇头。心中对窦红线的迟钝佩服得五体投地。王伏宝跟自己交情越厚,窦建德自然越要瞒过自己。否则万一自己带着洺州营替王伏宝鸣冤,窦建德岂不又要面临一大堆麻烦
但这话他不能跟窦红线明说。至亲不过兄弟父子。无论心中对哥哥有多少不满,窦红线的姓氏里都逃不开一个窦字。她骂自己的亲哥哥可以,外人如果在她面前说窦建德任何不是,弄不好她立刻就得把刀抽出来。
窦红线不知道程名振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王大哥被抓起来好几天了。就关在夫子庙后边的一处宅子里。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没想到哥哥把你也瞒得这么死
主公也许有他的考量吧程名振苦笑着敷衍。
你不去找我哥替王大哥说情么窦红线立刻站起来抗议。我想来想去,你说情也许最管用。去年如果没有你打开退路,大哥也许从博陵就撤不回来了他一直跟我说感念你的功劳,也一直跟我说窦家军所有人中,他最佩服的就是你
你可不知道你哥哥感谢一个人的方法多么与众不同程名振心中腹诽,嘴上却继续苦笑,我只是一个外放的郡守,说话未必管多大用。况且王大哥到底犯了什么事,你总得先告诉我一下吧
王大哥根本没犯什么事窦红线脸一红,低下头回应。他只不过说了几句不合适的话,但,但也不是死罪啊
王大哥说了什么王二毛实在受不了窦红线词不达意,忍不住低声追问。
窦红线泪汪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声说道:王大哥说,咱们不该仓促跟博陵军开战。他还说,他还说,这种仗打输打赢都没什么意思。当年在长城上打突厥人才过瘾
这就对了程名振恍然大悟。无论窦建德还是其他诸侯,此刻他们最需要的都是一个奉命而行的鹰犬,而王伏宝心里的想法的确太多了些。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站在窦建德角度向窦红线解释道:王大哥的确有些冤枉。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主公。你想想,如果不将这种厌战的说法打压下去,咱窦家军将来如何立足可这点儿小事儿,也很难治王大哥的罪。我估计主公只是想给王大哥一个教训,过几天就会把他放出来继续领兵。你与其到处找人想办法,不如去见王大哥一面,劝他给主公认个错。他们之间一向彼此信任有加,找个台阶下,这事儿也就完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窦红线急得连连跺脚。我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我去见过王大哥,连手铐脚镣都戴上了。窗户和门口的铁栅栏有胳膊那么粗
对照此言,程名振知道蒋百龄没有欺骗自己。窦建德的确对王伏宝已经起了杀心。这就让他有些为难了。不答应窦红线吧,一时半会儿难以把这个傻丫头打发走。可自己要是答应下来,话传到窦建德耳朵去,恐怕今晚的劫狱计划都得受干扰。
见程名振脸上写满了犹豫,窦红线忍不住心头火起。跺了跺脚,低声骂道:亏王大哥还把你当兄弟看。没想到你一点担当都没有。算了,当我没来过。我再去求哥哥,他不肯放过王大哥,我也把命赔上就是
当初可是你死活不肯嫁给王大哥的此时又来当好人程名振心中暗骂。脸上的表情却依旧非常凝重,我肯定会向主公给王大哥求情。但主公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很难讲。如果你还能联络其他人,不妨今天趁早去问问。明天见到主公,大伙一起替王大哥做保
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送客暗示了。偏偏窦红线根本不往耳朵里听,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从衣袖里掏出一根令箭来。我肯定会再找其他人。但程大哥你也得帮我这个忙。一旦我哥不肯答应放过王大哥,你就拿着这根令箭,偷偷地把王大哥弄走。先去你的洺州营躲些日子,待我哥的气消了
这不是明摆着怂恿我造反么。程名振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确认窦红线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赶紧把双手像风车一般来回摇摆,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欺君之罪。我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主公
不是你欺君,是我欺君。令箭是我偷的,命令也是我下的。你只是执行者而已窦红线不知道程名振在跟自己打马虎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程大哥,小妹给你跪下了。我已经对不起王大哥一次,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把命送掉。我知道我自己笨,到处给人添麻烦。但我做人却不能昧了良心
说这话,眼泪噼里啪啦从脸上往下淌。程名振知道窦红线的话是出自肺腑,忍不住对这个傻姑娘心生怜悯。带走王伏宝,带走王伏宝,这一走,自己和王伏宝还可能回得了头么再次叹了口气,他上前双手将窦红线的胳膊托了起来,你这不是逼我么过后如果窦王爷发兵来问罪,我可怎么办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啊
哥哥如果发怒,我一力承担,决不拖累你就是如果说到做不到,天打雷劈窦红线站起身,举手立誓。
程名振等的就是这一句,上前一把将令箭抓在手里,心中又是负疚,又是兴奋。今晚有了这道护身符,救走王伏宝的几率又增加了几分,至少,诈开城门不再是问题。过后窦建德震怒,窦红线这傻丫头在中间掺和,一时半会也发不了兵。而留给自己的准备时间越多,襄国郡自保的可能也就越大
只是,这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