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哥演讲完毕。的确,肢体残疾没关系,心里设限才是最大的悲哀。我对远哥的观点有强烈的认同,眼睛之于我也是这般。
以前读过一个报道,生物学家做过一个很有意思的实验,他们捉了活的跳蚤放在很大的玻璃罩子里,发现跳蚤在自由发挥的时候,最高居然可以跳十几厘米。
之后,生物学家又将同一只跳蚤放在一个只有几厘米的矮瓶子里,跳蚤在里面奋力的跳跃,几次都狠狠撞在盖子上,撞了数次之后,跳蚤开始降低高度,都维持在瓶盖以下,此时,生物学家将瓶盖打开,准备放跳蚤出来的时候,发现这只跳蚤再也跳不出瓶子了。
那只被实验的跳蚤就是因为给生命程序设了限,而彻底丧失了先天的优势,所以,打开思维的设限,才是一个人发展至关重要的前提,尤其是残障人!
就在我的思维还沉浸在那个跳蚤故事里的时候,突然听见清风说了句:“下面有请,19号……”
啊?不知不觉都已经十九号啦!我的手指下意识捏了下一直攥在手里的抽签字条,我是二十一号,马上就要到了。
我又将腹稿默了一遍,感觉没什么大问题了,缓缓嘘了一口气,正准备放松下情绪,准备一会儿上场,可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皱了皱眉,将手伸进口袋,摸着震动不停的手机,终究没接电话。
并不是我紧张地不敢接,也不是会场不让接电话,而是我的电话实在有些特殊,因为看不见,平时用手机时候都是开着语音系统的,一使用手机就会自动读屏。尽管声音不大,但对安静的会场秩序还是会有些影响。
哎,先不管了,估计没啥要紧事,不接了。所幸手机震动了一会儿就安静了,我心想,对方肯定知道我有事就挂了。
可我刚心里放松几秒,手机又开始震动。这下我开始不安了,这估计是有事,到底是谁呢?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事吧……
就在我还纠结是否接电话的空档,十九号已经演讲结束了,导师们开始点评打分,我刚才光顾着跟手机纠结,基本没听人家的演讲内容,着实不好意思,举起了右手,给人家支持一下吧。
此时,清风已经请二十号上台了,下一个就是我,可口袋里的手机依然执着地震动着,颇有几分不把我演讲搅黄不罢休的势头。
我把手伸进裤兜里,握住震动的手机,真想如果手机是盲文该多好啊,我就不用听而靠摸,就知道来电是谁了。哎,一着急竟然忘记了自己也不会盲文的,真是无可奈何啊。
我心里一直纠结,难以平复,身上也不知觉出了一身冷汗,突感好累。与困难斗争或许不会这么累,与苦难同行或许不会这么累,与别人竞赛或许不会这么累,反而自己内心的煎熬却让身心疲惫。
盲人往往如此,在遇到困难和变故时,由于自己看不清楚状况,自己的资源和人脉也有限,在无可奈何中,就只有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独自在黑暗中自责、埋怨、郁闷,自我检讨,自我斗争,这样比实实在在去解决困难更加难受,往往心里的折磨和精神的摧残会更加可怕。
摸着震动中的手机,我闭着眼默默地将心一横,管他呢,就算天塌下来,老子也要尽全力完成这次演讲,至于手机,不接不接就不接!
这么一决绝,心里反而比刚才舒坦多了,我习惯性地扭了扭手腕,这是我放松时经常做的小动作。调整一下心情,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会场,就准备上场了。
就在我全神贯注备战的时候,手臂突然被谁轻轻碰了一下,紧跟着,一个有棱有角的折纸轻轻塞进我手心里。
我用手指仔细摸了几遍手里的小折纸,笑了笑。跟着就听小洁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中里哥,加油啊!”
我点点头:“谢谢你的幸运纸鹤!”
此时,二十号已经演讲完毕,在几位导师的评价中,小洁握住我的手:“中里哥,我带你过去准备吧。”
我站起身,将纸鹤装进另一侧的裤装口袋里,我发现小洁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让我握着她的手肘,而是直接握着我的手。
此时,清风已经念到了我的名字:“下一个有请二十一号,中里……”
小洁用力握了下我的手,牵着我走上了前台,裤兜里的手机依然固执地震动不停,我的手指下意识摸了下装在另一侧口袋里的纸鹤,不知为什么,心里先前的紧张突然就消失了。
“大家好,我演讲的题目是《阅读送来光明》。”讲过题目,我略顿了顿,开始正式演讲。
“你们能想象一位当年以数学快接近满分,并高分的成绩考入国家211重点大学,在校期间曾连续两年担任校级学生干部,数次获得奖学金的优秀青年,在毕业答辩前夕,因病瞬间双目失明时的心情吗?
呵,想死的冲动有木有?大家别担心,他如今还好端端地活着。
那个青年就是我。
瞬间失明并不夸张,就三天,三天的时间,我原本双眼一点五的视力变成全盲。曾经的优秀幻化成泡影,满腔的抱负也荡然无存,读书的日子更是一去不复返,我的灵魂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在一系列天南地北的寻医问药却全无疗效后,对于复明我彻底放弃了。可是,未来看不见的日子,我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跟祥林嫂似得,整天坐在门槛子上发呆吧?
迷茫良久,我心底一个声音渐渐升腾清晰起来——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