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小梅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继续说道,“要说她那想法虽说不对,但是王公贵族里这么想的也不少,福晋便是厌恶,也没必要这么不给她面子。”
小梅是真的挺吃惊的,淑慧从来就是个温和大度的人,虽说素日里管家也很有一套,令行禁止,十分威严,但是极少会跟人争长短言辞不睦。
四福晋虽然做事自私冷血,但是毕竟有四阿哥的面子在。小梅知道四阿哥跟自己主子夫妻俩的感情都很不错,以淑慧素日的性格,只怕是不会跟四福晋翻脸的。
见小梅问了,淑慧倒也无意隐瞒,叹口气道,“我这般生气,一方面是为了四阿哥不值,四阿哥都已经是皇子了,关心河务上的事不能说不是为国为民,已经称得上是高义了。他被太子误解不提,连四福晋对他这样的举动都表示轻蔑,岂不是让人愤懑恼火啊。”
“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我替那花魁柳儿不值。”
小梅没想到淑慧画风一转,转到那个花魁柳儿身上去了,感到有些惊讶,问道,“这事怎么和那柳儿又扯上关系了?”
淑慧叹息道,“你以为今儿一早上,那柳儿的丫环对我说了什么?”
其中自然有柳儿以及其贴身丫环掌握的线索,却也有柳儿的身世,以及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要说这柳儿不管生平性格如何,也确实是个苦命之人。
康熙二十年永定河大水,时年不到一岁的柳儿在洪灾中失去了生父,其母也因为这场洪灾失去家园丈夫,自己重病元气大伤,养育柳儿到四岁时候,也撒手西去。
爹娘都没了,按照村里惯例柳儿的叔父收养了柳儿,只是他只养了柳儿四年,便把出落的越发水灵的侄女送到人牙子那里卖了20两银子。
窑子里的生活可不好过,老鸨对手下姑娘是非打即骂,柳儿生的美,挨打倒是少了些,但是挨骂是从来没少过。在这样的一大染缸里,十三岁就接了客的柳儿,在康熙三十八年,也就是她十八那年,早就是混迹欢场的老油条了。
用她自己的话说,自己那颗良心,早就在哪次挨饿的时候,嚼吧嚼吧吃了。
这么一个风尘女子,在已经扒上某个权贵子弟,并且很受宠爱的情况下,明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依旧偷了账本,暗自藏下证据。
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
这也是淑慧分外看不起四福晋的原因。
如今看来,从来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一点没错!
淑慧的性格其实是有些理智过头,可是四福晋这样的轻蔑也让她的热血冲到头上,也顾不得给四福晋面子这种小事了。
“我不如柳儿,没有舍生取义的勇气。”淑慧看着窗外被白雪覆盖了的街道,想起柳儿小小的孤坟,垂下眼睑,苦笑,“可是不妨碍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一个人活着,可以不伟大,但是总要做点什么。
小梅听完淑慧讲述的柳儿的故事,也沉默了。
淑慧其实并不擅长讲故事,她讲的很平铺直叙,很直白,但是正因为这直白,反而更震撼人心。
沉默了好久,她才轻声开口,带着无奈的叹息。
“可是,那是太子啊!”
“是啊。”淑慧微微的笑,勾起唇来,“是啊,是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