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正为方才燕横那番好身手暗夸品味呢,听得魏真那般叫嚷,不由好恼:“这厮已然人前大出其丑,却还不撤擂,依旧猖狂。真不知羞耻,更不知好歹与深浅,教天下人皆啐之。”怒登擂台,来会“小瘟神”,报个“秀州嘉定县石龙”的假名字,然后与魏真过招。打了近二十合,石生心想:“这小子拳脚真不善,只是品行太差,可惜块材料。”见对方一招“黑虎掏心”,扑拳来击打胸口,石生稍一偏身,同时以后手刁其腕(来拳),前手托其肘(同一),变掳手,并向下带,后脚低出,脚掌来蹬敌前腿迎面骨,一下正着。魏真仆于台上。石生照其后背狠跺几脚,还叫着:“看你服也不服,起得起不得。”魏真口中连喷三口血,趴台板上再也不动弹了。台下掌声雷动。石生移身一旁,有帮杂活计急将“小瘟神”抬到后台抢救。“赛瘟神”魏清一看自己的弟弟已是三魂出窍,七魄飞灭,哪里还有一丝活气,立时红了眼,怪叫着扑到前台,呼:“那匹夫,鸟人,居然把我弟弟打死了,不要走,纳命来偿。”上前与石生兑命。石生闪到一边,道:“这厮好生无礼,打擂之先有声名,打死勿论,哪有偿命的理?”可魏清却道:“‘打死勿论’,指我们打死别人说的,而我们兄弟若哪个被打死,凶手则要偿命。”真不讲道理。魏清“饿虎扑食”又抢来,石生再避。魏清由于势头过猛,扑空后向前抢了两步,恰至台沿。石生抓住这个机会,鞭起一腿,正扫在这小子后身。“赛瘟神”一个斤斗折下台去,摔个重,不能爬起。台下人群又一番欢呼雀跃。蒋青被魏清打伤过,见到这小子便来气,恨透了,大叫道:“各位,这‘赛瘟神’太毒恶了,也会有今天,遭了报应。打死他,给被他致死致残的俺们两浙武林踢擂的好汉们报仇。”先抢上前去,踢了两脚。另有先前被伤、死的拳师的家属、弟子、师兄弟一干,受之鼓动,只要在场的,无不上来来上两脚,报一回恨。你一脚,我一脚,把个“赛瘟神”踢、踏成酱包了,呜呼哀哉。蒋青、石生、曹日东怕有官兵来制止骚乱,识出自己身份,先自溜了。想的不假,苏州擂台这么大的事,闹得沸扬扬,两浙风雨,官府也瞅着热闹,有人将两个“瘟神”打趴下甚至致死,他们能不过问是谁?若扯了石生盘问,岂不露馅。溜是有道理的,让你寻不着。
玉狮街擂台打死了魏氏兄弟,石生却不知此二人的来路底细。那魏清、魏真家住楚州宝应县魏家集,祖传有“黑虎拳”、“拦龙捶”、“云龙手”、“霹雳连环腿”诸技。他们的父亲叫“镇淮东”魏普魏剑锋,纵横江湖许多年,少逢对手。此辈心狠手辣,哪个与之比武,非死即残。其又仗艺满处里上门挑衅斗勇,惹得武林人都恨他烦他讨厌他。而此辈又强横无羁,欺凌弱小,并干着cǎi_huā的勾当,可见其品行不端,劣迹斑斑。江湖中人视之为败类,极想除之而后快。在三年前,就有一位武林隐士,不知何许人也,走到淮东,路逢魏普正做什么恶劣之事。英雄顿起侠心,怒而出手,拯弱惩恶,将魏普打成了重伤。“镇淮东”雇人送自己回到家里,不久就死了。临终之时呼着儿子,嘱他们给自己报仇。但他并不知晓致伤自己的是谁,只听对方说话是操着浙东一带的口音。其窜闯江湖多年,行的地方多多,哪个地方的口音基本听不差。又分明那人是个中等个子,短胡子,年岁不甚老,不过道不真细。魏清、魏真怀满腔仇怨,奋发苦练三年,功夫大进。思欲报仇,但没准确地找仇人去。遂想出了个办法,来到了平江府,进了苏州城,找着了姑父徐铸。这徐铸通过了朱勔的门子,攀蔡京的势,现擢升为平江府知府已历五年。由徐铸帮忙,在玉狮街立了擂台,专会两浙好汉,以引出仇家来。虽不知仇家哪个,但来一个打一个,宁错伤千位,不漏去一人。却不曾料自己魂断于此。那徐知府一闻两个内侄给人打死了,能不急?简直怒不可遏,下令搜捕凶手。老婆的侄子擂台上打死打伤那么多人,他不屑一顾,而内侄死了,倒要拿起凶手来了,理从何来?
道这苏州城里有个无赖,叫牛三,好人坏人都讨厌他。他曾经被“捅破天”蒋青教训过好几回,记恨于心,总想报复出口气,可是寻不着招儿。今日也在台下观擂,目睹了一切。回家路上,哼着小曲学老牛,走着呢,忽见有官兵队队行动。打听一番,才知是在四处搜拿打死魏清、魏真的凶手。心想,这倒是报复蒋青的机会,便报了官。道:“那打擂打死魏氏兄弟的凶手与蒋青是一路。”于是引了一大批官兵、公差,来蒋青家里拿人。那兄弟三人哪里肯束手就擒,绰了家伙与官兵开了打,伤死无算。且战且走,寻找避身之所、逃一条生路。但官兵陆陆续续调动而来,这兄弟三人的处境十分不妙。正危急时候,官兵堆外头大乱,听有人大叫:“虞山的好汉全伙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