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糊摇摇头,“不冷。”沈丹书看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就见糊糊指着前方叫道:“爸爸,叔叔。”
沈丹书转头一看,不远处的道边上有一个撑着塑料布的摊子,一个黝黑的小伙子正站在里面mài_chūn联,这人他再熟悉不过了,俩人从小一块长大的,他的弟弟沈天明,不过没有血缘关系,是沈爸爸在他小时候从外面捡回家的儿子,现在一直跟沈爸爸住在一起。
沈丹书抱着糊糊来到摊子前,沈天明正在给人找钱,面前简易搭的板子上摆满了春联和一幅幅书法作品,沈丹书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全是自己老爹的真迹,沈爸爸毛笔字写得好,闲着没事就爱铺纸写上两笔,一年到头下来能攒上不少。
沈丹书翻了翻,“天明,你就把爸的东西这么贱卖啊。”沈爸爸的一手好字在他们松原市也是小有名气的,来求字的沈丹书见过不少,一个个钱包里都是红票子,曾经有一个暴发户开价一字千块,让沈爸爸能写多少写多少,沈丹书只知道那次以后,他几年的学费都有着落了。
沈天明转过身来看见是沈丹书憨憨的笑了起来,他长得又高又壮,比沈丹书还高出一头,剃了一头板寸,粗眉大眼,“哥,没爸的同意我哪敢啊,爸让我把这些都卖了,家里没地方放了。”
沈爸爸靠卖字挣钱是在沈丹书和沈天明上中学那会,后来家里生活条件好起来,沈爸爸就很少为钱写字了,现在有人来求字他也懒得搭理,沈丹书笑着点点头,“天这么冷,卖两张就回去吧,冻手冻脚的能卖几个钱啊,咱们一起走,你车呢?”
还没等沈天明说话,沈丹书眼睛就瞅着对面墙角下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半截子,车夹在几辆货车三轮车里,是最破的一辆,车斗的车皮还凹进去了一块,车玻璃脏兮兮的,沈丹书回头脸色有些不好,沈天明看他哥的样子没敢说话,低着头闷不吭声的。
“我不是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去买新车吗?怎么还没换,这车还能开吗?你存心让我和爸不省心是不是,得了,我不跟你多说了,等会咱打车回去。”沈天明想张嘴,被沈丹书瞪了回去,“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给孙师傅打个电话,让他给你拖回去。”
沈天明这车买的时候就是二手货,夏天的时候去送货,刹车突然不好使,下坡的时候一头扎进了路旁的稻田里,幸好人没出什么大事,头上擦破了一块,对沈天明这大体格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不过把沈爸爸吓坏了,从此就不准他开那破车,没想到沈天明又偷偷摸摸的开上了。
“其实真没啥事,都让我给修好了,哥你挣钱也不容易,你那笔款子我存在卡里,糊糊读书要钱,我寻思着过两天就给你。”
“糊糊学费用不着你操心,这车买定了,明天你就跟孙师傅去市里看看。”
三个人快晌午的时候打车回了村里,糊糊抱着满满的小藤筐窝在沈丹书怀里,框里有两斤鹌鹑蛋,一包炒栗子,一袋核桃,葡萄干和柿饼若干,还有沈天明给他买的两条炸鸡腿,炸年糕被他半路吃完了,现在被沈丹书抱在怀里,眼瞅着就要睡着了,被沈丹书又给叫醒了,怕他睡着了等会下车的时候一冷一热冻感冒了。
沈爸爸住的村子和沈丹书隔着一座山,叫东宝来,山下有一家农家乐,沈丹书坐车路过的时候看见农家乐门口停着一辆大巴,两台小轿车,还有一辆白色面的,大院里吵吵嚷嚷的,沈丹书看见他们台的记者胡光荣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拿着摄像机也不知道在弄什么,台里来了不少人都挤在院子里看房主杀猪,沈丹书突然想起来了,他记得星期五上班的时候就有人通知他们星期六要去旅游,临近年关,台里也终于舍得花钱出去玩了,不过听说去的是农家乐,沈丹书当时就借口要照顾孩子不去了,城里人图新鲜就爱往乡下跑,他一个打小就从农村出来的可不觉得农家乐有什么可玩的。
只是没想到来得是东宝来山下这一家,沈丹书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转过头当做没看见,回了家,看见沈爸爸拿着把菜刀在杀鸡,鸡血溅了一身,沈爸爸笨手笨脚的挥着刀,看的沈丹书兄弟俩惊出了一身冷汗,沈天明几步上前夺过沈爸爸手里的菜刀,一刀干脆利落挥下,鸡头鸡身分了家,沈爸爸抹抹脸上的鸡血松口气,踢了死鸡一脚。
“明明给它拔光,我胳膊被它啄了好几口,都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