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叶帘内危襟正坐,独目圆睁,对手中的两枚竹镖终是难以看出端倪。几十年来横扫江湖,手中亡魂岂止百千?什么样的刀势剑法,毒物暗镖没见过?可是手中的绿镖却令他额眉紧锁,疑窦难开,着是看不出来自何门?
此人一定非比寻常,否则南教主断不会十万火急命人千里传镖,东、西、南、北四位教主可是空前教的元老重臣,放眼中原能放在他们眉眼之间的也只不过廖廖几人!他复将镖放在眼前细看,但见此镖细若纹针,通身碧绿,乃长叶翠竹所制,镖头和镖尾均刻雕得匀滑,无有一丝粗糙异样之觉,暗道:“此镖雕得如此细腻倒像出自女人之手。”他再次拿起北教的亲书,只见上面写道:“此镖乃一夜闯张府的长须老者所发,他的掌法怪异,内力雄浑,看不出是何路数?只是他变掌为爪之势有些源引于金刚门……”
“金刚门,长须老者?”韩子叶自语着,仍是疑谜难解。江湖中能在他左膀右臂的掌下逃生的实为罕见,他抬眼望了一下庭外,“传洛阳分堂堂主聂云龙。”
聂云龙自将密函拜送到总舵,便在二庭外候旨。闻教主宣禀忙转跪上庭道:“洛阳分堂堂主聂云龙在!”韩子叶道:“聂堂主,你是何时接到北教主的手谕?”聂云龙道:“启禀教主,属下是在七天前接到南教主的飞鸽传书,南教主命属下速将密函拜呈总舵。”韩子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聂堂主,醉仙鹞你可有耳闻?”
“回教主,那位醉仙鹞原是一名不值一文的酒叟,三月前流迹洛阳,此人行事出于常人,性情古怪,终日少言寡语,每日以酒裹腹,一月前因醉死在街头被翠仙之父扶于茅庵。”韩子叶重又拿起北教主的书信,只见上面写道:“属下无能,实是有愧教主厚望……”没有料到一夜间他空前教两大高手竟屡遇劲敌,这不能不令他愕然惊诧。“聂堂主,这个醉仙鹞和那个长须老者可有牵连?”
聂云龙道:“启禀教主,属下在洛阳从未见过那个长须老者,听闻,那个醉仙鹞临离开张府时自称那位长须老者是他的同门师弟鹞醉仙。”韩子叶闻言大怒道:“一派胡言!来人,传令下去,从洛阳沿路到临安的所有可疑人物一并抓获!”言罢拿起案上的两枚紫叶竹针拂袖甩过,但见堂下一副骷髅却已应击而断。
丑时时分,一匹骏马在离恨峰下长嘶,只见一人身着青衣,头带面具,甩蹬离鞍沿峰而攀,百丈高峰仰视而望,只闻此人轻道:“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锲而舍之,朽木不断。”
寅初已端坐在高峰上,左手擎箫放于唇边,右手娴熟地点拨着,一曲悠扬的箫声响彻山谷。
十余日来,他总是丑时赶到离恨峰,寅初盘坐在岩石上,等待着日出,一曲未了,东方渐渐微红,他望了望机械般地立起身,随即取了一只小瓶挥掌于空中,只见朝气凝聚成水珠滴向瓶口,半个时辰后,水珠外溢,他木然地旋即上瓶口,一无表情地放于怀中。
卯时他已跨上坐骑向恨世峰奔去。一阵卷土风尘,只闻他有些痛惜地道:“黑风,十余日来,你瘦多了,这是最后一次,你一定要在辰时赶回。”黑风仿佛很懂主人之意,仰仰头,又垂垂首,随即向前冲去。忽闻一阵绝谷般的狂笑,峰道上已多了几名彪形大汉。为首的络腮胡须,黑马褂,两道立眉拔扈飞扬,手提一把阔山斧,嘿嘿一笑,“一支箫,大爷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识相的甩蹬离鞍,下马就擒,如若不然,”他举了举手中的鬼门斧,“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一支箫闻言冷冷一笑,手提马缰绳,两腿一扣马腹,黑风一声长嘶四蹄腾开已向众人踏去。
“他奶奶的,敢跟爷驴,弟兄们把他给我剁成肉酱,一根指头可是十两黄金呀!”为首的大汉怒吼一声,那柄开山鬼斧业已撒手抛出,直取一支箫的后心,这一斧若是让他劐上,不是满腹流肠洒地,亦是拦腰两段。但见一支箫稳坐马背一路疾驰,待利斧距自己两箭之隔旋身而起,道了一声:“开!”劈啪两声掌响,一股劲风,早已脱腕而出直向众人扫去。一阵惨嚎过后,一支箫已再次坐稳身形。
“阁下果然高技,这就难怪一夜之间名满洛阳。”一语将落峰端已落一人。
“堂主。”十余人山呼叩拜,转首仍有些余悸地望向两丈外的一支箫,聂云龙望了一眼喝道:“不识时务的东西,本堂主不是让你们大礼拜请吗?”他嚅动了一下瘪陷的双腮,双拳一抱,皮笑肉不笑地道:“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扰了阁下大驾,本堂主代为谢罪!”在他看来自己这一揖,一支箫说什么也应该以礼相还,哪知一支箫目无旁视地望了望,伸手一指前面的峰口,“让开!”
“你竟敢对堂主如此无礼!”那个黑衣彪汉拾起抛落的那把鬼头大斧纵身而起直取一支箫的天灵盖,一支箫不躲不闪一派傲然无物的神态,待那柄大斧离天灵盖尺许处,猝然出掌,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那把开山大斧却鬼使神差地掉了风头,直切向黑衣大汉的小腹,但闻一声惨嚎,那位彪汉已满腹流肠向丈外撞去。
聂云龙见此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出掌既快又狠,平生可谓杀人无数,但像他这般杀法还是领略第一遭。一支箫瞥望了一下,一双冷眸不喜不怒,两指扣向马颈,黑风一声长嘶,顷刻间已将众人甩向十丈外。一支箫满目风尘